蕲城委无可破之理。使蕲亦如黄,不能为二十五日之守,则自舒以及江面诸州,深为可虑。又不至此,与{容衣}等一介书生,平时不习军旅,仓卒寇至,蒙守、ヘ委使,纠率官民戮力守御,几及一月,与{容衣}阖门一十五口,均与守、ヘ而下骨肉尽沦殁于贼手,仰报国家,其于忠义可谓尽矣。诸将反以佚罚冒赏,自谓得计,可乎!与{容衣}昨者起诉制台验伤之后,即乞放令伏阙,亟为蕲民诉此冤痛。制帅恻然,谓虏既退遁,蕲州不可一日无官,姑俾摄ヘ贰之职,力任经理之责,安集留归之民。未免忍死一行,亦欲访问知通同官眷属之存亡,与夫妻儿之遗骸。于是辞不获己,拜命星奔,还望蕲城,乃知童统制治垒屏弃,一例焚毁,无从辨认。至城之日,不忍举目,官民屋宇、仓场库务尽成煨烬,骸骨山积,枕藉河井,终不能稽考,惟抚手掩面痛哭而已。
及后来多方体问,则知贼势横溃之时,太守李国录与秦通判等遇贼于子城之十字街,各自随之兵殊死斗敌,是时死伤略尽,太守奔归郡治,呼骨肉令速赴水自尽,其二机宜士允自三更上城后,已不得反顾其亲,太守寻乃就设厅,引剑自刎。ヘ车亦归ヘ厅,厉声呼吏人刘迪,急令人放火烧诸仓库,不得留与虏贼,遂设一室自焚,其时白袍犹未脱体,其子三将仕复同时就尽。时有老兵,牵ヘ车之衣以出大场,尚喝老卒曰:“我为国死,汝等可自求生。”阮教临危之时,闻有寄居武臣挽其受降,“我岂为此哉?”即时归衙,先遣其子女赴井,然后自投身于厅前井中,此见于教授厅节级郑丘之所说。判官赵汝标与知县林、严监辖刚中、宁主簿时凤于事亟之际相语曰:“我辈守城,调发几及一月,满谓援兵之至,可以保全城壁。岂意使我辈遂至死地耶?我辈自为之计可也,若见番贼,必无全躯。”于是相率投身于子城河内而死,至今人皆能言之。夫见危致命者,忠臣之心。视死如归者,烈士之勇。蕲之守ヘ而下,宁有愧于此者!有如惠民一仓,实李守之所创,籴米三万石,当时议者孰不曰此仓不可创,恐为后人尘腐之累。而李国录确意为之,今岁增一万石,以为后人补亏之助。
及蕲一破,应干库宇不留片瓦,惟此仓独存。今日饥民流归者,赖此存米,故得不死。以此见忧国念民,身殁之后,人被其泽如此。呜呼!有善不敢蔽,不善不敢匿,平时享国厚禄,一日能以死报国家者,几何人哉!事变已定,或者反议蕲之生灵遭茶毒,皆太守不纵其早出之过。旦虏寇突至,围绕数百匝,使如诸公之议,百姓先死于二十五日之前,而不在二十五日之后。盖虏既临城,出亦死,然使坚守于内而待援兵于外,则守固未必死也。今之死,正在于外援之不至,岂应归咎于共守而不出?况使当时城未破而先放老小,必又有张皇之责矣。天下之事履而后知,未尝亲历其事,其可轻议哉!此张巡、许远之受谤,韩昌黎为之不平也。今则与{容衣}等二十五日调发坚守之劳不足道,阉门十五口骨肉之沦亡与夫守ヘ同官全家之屠没亦不遑恤,以至宗室、宗妇、宗女、百姓子女为之生擒而去者又不言矣,惟是社稷安危之所系,大为诸将之所误,莫如蕲州。言之使人痛哭不足而继之以血,何则?使当时徐挥、常用之兵不入,则百姓各以妻孥为念,尽力死守,岂肯一哄而散,城固未必陷也。往者不可追,来者犹未已,虏贼固可恨而诸将岂能使百姓无憾耶!
且徐挥、常用之入城终始七日,每以领兵欲出为辞,恐吓州家,邀取厚犒,暨至十六夜,领众弃城奔遁,至于大声疾呼,明告虏贼,令放出一条生路与我去,你自入城图取金帛。故破城之后,有被虏人开谕,贼酋曰:“我不解便打破你城,是你大军自弃与我。且我明日十八日,也自要去了。”果有此言,则使当时徐挥、常用十六日夜不弃城自遁,与夫焦思忠、张亨不畏怯走归龙舒,则虏贼安得自有此语。今则千里之民,皇皇然若有虏寇再至之忧。且谓贼去之日,又言秋凉必为取安庆计。今百姓蹙额相告,咸谓两淮之地自此终无宁日。由是扶老携幼,卖犊买舟,为渡江计。
又况今春虏人之破关,一日夜顷行三百馀里,深入内地如履无人之境。今长淮平坦,略无阻碍,旁蹊曲径,彼所尽知,城壁、关隘既未尽修,兵甲器械又未尽备,归正余党所在尚存,方一秋凉复起觊觎,不由关隘而由他途,则衔枚疾趋,举足之顷,入吾堂奥矣。虽有远水,其能救近火耶?况蕲之金帛、女子,不啻数万计,贼既席卷而去,至于二郡造舟之人与夫造弩之匠,百工技巧悉为生擒而行,此其为谋必不浅矣。又闻淮之耆老,皆言虏人寇边,未有得志如今日之甚。如其狃胜而复来,遗民又无死所矣。近者流归之民,皆感泣而来言曰:“某等与司理同死生患难,今蕲之守、ヘ等官士子百姓同时为国就尽,独所存者,司理一人而已。若司理缄默,而不为我已死之民直言其事,窃恐上下蒙蔽,朝廷莫知,再为它日之祸,而国家用将,终为此曹所误,司理亦为泉下之罪人矣。”请与{容衣}直书始末以诉冤愤,欲使观者知蕲城之陷非郡官士民无备之罪,实皆援兵之所误尔。与{容衣}灾患余生,死不敢爱,呼天一鸣,以祈省览,且为它日之考证。
李茂钦死守蕲城,并毁其家,立志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