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,能言元时点兵事。使者问其主将曰:‘尔兵有乎?’曰:‘有。’使者曰:‘何在?’主将举所佩系囊,出片纸,指其名曰:‘尽在此矣。’其怠弛如此。及天下乱,无兵可用。乃集农夫驱市民为兵,至不能弯弓发一矢,骈首就戮,妻子为俘。国之亡者,实此辈亡之也。尔等可不戒哉!”
太祖与翰林待制秦裕伯等论学术曰:“为学之道,志不可满,量不可狭,意不可矜。志满则盈,量狭则骄,意矜则小。盈则损,骄则惰,小则卑陋。故圣人之学,以天为准;贤人之学,以圣为则。苟局于小而拘于凡近,则亦岂能充广其学哉!”
太祖谓翰林侍读学士詹同曰:“古人为文章,或以明道德,或以通当世之务。如典谟之言,皆明白易知,无深怪险僻之语。至如诸葛孔明《出师表》,亦何尝雕刻为文?而诚意溢出,至今使人诵之,自然忠义感激。近世文士不究道德之本,不达当世之务,立辞虽艰深而意实浅近,即使过于相如、杨雄,何裨实用?自今翰林为文,但取通道理明世务者,无事浮藻。”
太祖命博士孔克仁等授诸子经,功臣子弟亦令入太学。仍谕之曰:“人有积金,必求良冶而范之;有美玉,必求良工而琢之。至于子弟有美质,不求明师而教之,岂爱子弟不如金玉也?盖师所以模范学者,使之成器,因其材力,各俾造就。朕诸子将有天下国家之责,功臣子弟将有职任之寄,教之之道,当以正心为本,心正则万事皆理矣。苟道之不以其正,为众欲所攻,其害不可胜言。卿等宜辅以实学,毋徒效文士记诵辞章而已。”
洪武二年五月,太祖祭方丘还,御便殿,谓侍臣曰:“上天之命,朕不敢知。古人有言‘天命不易’,又曰‘天命无常’,以难保无常之天命,付骄纵淫佚之庸主,岂有不败?朕常披览载籍,见前代帝王当祭祀时诚敬或有未至,必致非常妖孽,天命亦随而改。每念至此,中心惕然。”
太祖幸钟山归,由独龙冈步至淳化门始骑而入,谓侍臣曰:“朕久不历农亩,适见田者冒暑而耘甚苦,因悯其劳,徒步不觉至此。农为国本,百需皆其所出。彼辛勤若是,为之司牧者亦尝悯念之乎?且均为人耳,身处富贵而不知贫贱之艰难,古人常以为戒。夫衣帛当思织女之勤,食粟当念耕夫之苦。朕为此故不觉恻然于心也。”
太祖命吏部定内侍诸司官制,谕之曰:“朕观《周礼》所记,未及百人。后世至逾数千,卒为大患。今虽未能复古,亦当为防微之计。古时此辈所治,止于酒浆、醯醢、司服、守祧数事。今朕亦不过以备使令,非别有委任。可斟酌其制,毋令过多。”又顾谓侍臣曰:“此辈自古以来,求其善良,千百中不一二见。若用以为耳目,即耳目蔽矣;以为腹心,即腹心病矣。驭之之道,但常戒敕,使之畏法,不可使之有功。有功则骄恣,臣法则检束,检束则自不敢为非也。”
太祖尝谕皇太子曰:“自古帝王以天下为忧者,唯创业之君、中兴之主及守成贤君能之。其寻常之君不以天下为忧,反以天下为乐,国亡自此而始,何也?帝王得国之初,天必授于有德者,然频履忧患而后得之,其得之也难,故其忧之也深。若守成继体之君,常存敬畏,以祖宗忧天下之心为心,则能永受天命。苟生怠慢,危亡必至,可不畏哉!”
太祖以元末之君不能严宫阃之政,至宫嫔女谒私通外臣,而纳其贿赂,或施金帛于僧道,或番僧入宫中摄持受戒,而大臣命妇亦往来禁掖,淫渎邪乱,礼法荡然,以至于亡。遂深戒前代之失,著为令典,俾世守之。皇后之尊,止得治宫中嫔妇之事,即宫门之外,毫发事不预焉。自后妃以下至嫔侍女使,大小衣食之费,金银钱帛器用百物之供,皆自尚宫奏之,而后发内使监官覆奏,方得赴所部关领。若尚宫不及奏,而朦胧发内官监,监官不覆奏而辄擅领之部者,皆论以死。或以私书出外者,罪亦如之。宫嫔以下遇有病,虽医者不得入宫中,以其证取药而已。群臣命妇,于庆节朔望,朝见宫中而止,无故即不得入宫中。人君亦无有见外命妇之礼。天子及亲王后妃宫嫔等,必慎选良家子而聘焉。戒勿受大臣所进,恐其夤缘为奸,不利于国也。至于外臣请谒寺观烧香禳告星斗之类,其禁尤严。
洪武三年五月,诏设科取士。诏曰:“朕闻成周之制,取才于贡土,故贤者在职,而其民有士君子之行。是以风淳俗美,国易为治而教化彰显也。汉唐及宋,科举取士,各有定制。然但贵词章之学,而不求德艺之全。前元依古设科,待士甚优。而权豪势要之官,每纳奔竞之人,夤缘阿附,辄窃仕禄,所得资品,或居贡土之上。其怀材抱道之贤耻与并进,甘隐山林而不起。风俗之弊,一至于此。今朕统一华夷,方与斯民共享升平之治。所虑官非其人,有殃吾民,愿得贤人君子而用之。自今年八月为始,特设科举,以起怀材抱道之士,务在经明行修,博古通今,文质得中,名实相称。其中选者,朕将亲策于廷。观其学识,第其高下,而任之以官。果有才学出众者,待以显擢。使中外文臣皆由科举而选,非科举者,毋得与官。彼游食奔竞之徒,自然易行。於戏!设科取士,期必得于全材。任官惟贤,庶可成于治道。咨尔有众,体予至怀。”
太祖以天下初定,欲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