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也!小人无知,哓哓有词:谓『事急欺我以出征,事平束我于高阁,昔许我官,今吝我粮,人而无信,不知其可。鸟尽弓藏,复见今日』!某惟有哑然怃然,实不知将何以对之!君子不可失信于民;况惶惶宪谕,墨渖未干,岂可遽自食言,授小辈以口实,灰军前将士之心,塞将来得人死力之路,窃谓执事当必不然耳。
海外反侧之地,人众至千,不可不为提防。使千余人俛首遵命、觅舟配载,亦已骇人耳目;万一掉臂弗依,势难中止,慑以兵威,遂成变乱。此曹昔在内地,原皆亡命之徒;所以招致军前,实为潜消伏莽,非仅欲得其死力。出征以来,一人当十、十人当百,倘令激变,皆为劲敌,岂能以一鼓尽歼之哉!某谓此千余人万不可弃;弃此强兵,实为可惜!况负失信之名,自处艰难之地,似不如仍留在伍,汰内地各营老弱以补之。为国家储有用之精卒,为营伍收得人之实效。一举数美,望执事勿吝转圜焉。
情词急迫,唐突尊威,伏惟收回原檄,俯赐中止。恕罪恕罪。
原评:事急则藉人死力,事平则束之高阁,古今通病。
请班师书
台湾已经大定,军士久役思归;班师之期,再不容缓。
腊月十四日,守备叶应龙到台;询知粤省姚提军改调厦门,不胜手额。既有金门黄总兵署理台镇,足资弹压;新提军又庆得人,东南巩于盘石矣!
此时山际廓清:南路阿猴林、北路大武垄、中路罗汉门等处,所有窟窠,俱已搜寻;焚山烈泽,寮棚毁尽,匪类逃散,湮灭无踪。虽王忠、刘富生二人未获,亦已狼狈颠连,无地逃生,旦暮就缚。此后或有妄报讹言,执事亦不必听之矣!此间莠民固多,而捕风生事献谀要功之辈,更复不少。一纸入报,雷厉霆飞,非贼而加以贼名,无故移人之村落;惊疑四起,家家自危,此台乱之道也。
某在此间,尚不自量,恃蒙执事之爱,每封还宪檄,为民请命,皆荷仁恩宽大,终赐曲从,是以地方诸凡相安不觉。若某行后,谁复肯专擅任过,以撄大宪之逆鳞。依文行文,或至扰动不可收拾。敢期执事,将前后密差在台采访弁员,悉为撤回。一切地方事宜,惟台道、府、县是问。彼职司民社,担负在肩,治乱安危,事关切己,未必皆视同隔膜,不如差弁之尽心;且平日读书明理,阅历世务,未必俱皆暗昧,不如差弁之聪明。某不学无术,窃谓鹰犬止可以猎狐兔,不宜他有所用。勿论此辈把持不定,利欲熏心,所言未必皆实;即使矢念不欺,难保其(不)为人欺,惟执事加之意焉。
新提军岁内可至,某当躬趋赴厦交代兵符,不便久留台中,致滋物议。请饬在厦舳舻,星速来台,配载班师,曷胜望切。
原评:采访以防壅蔽,然亦多至误事;以可信任者少也。安得地方官皆能封还宪檄,为民请命哉?
请宽杨姓株运书
伏读宪檄林亨等一案:『饬捕南北余孽及调遣水师兵丁策应』,具见去疾务尽苦衷。但中间有『于沟尾杨地方,督责杨姓窝藏叛逆着落,究出杨来;将杨族俱迁内地原籍安置』等语,则职等窃有欲参末议者。
沟尾杨非他,即沟尾庄杨旭等一族是也。杨旭、杨石、杨雄聚族倡义,诱擒贼首朱一贵、翁飞虎、张阿三、王玉全等,方蒙赏赍,又欲擢用数人补授弁职,此族岂肯复萌异志,窝顿杨来?设使杨来未死,亦必在内山深处。彼平居作贼害人,将竿首藁街,岂敢复出优游里社?此等奇货,谁能忘情;欲泄忿者已多,欲献功者亦复不少。而沟尾庄去诸罗邑治二十里,当孔道之冲,杨来母妹尚不敢安其居,逃匿他所;正月中旬正遍处缉拿杨来母妹之日,而谓『来安坐家中,与陈法相见,招集为匪,莫过而问』,有是理乎?贼口雌黄,此类甚多。虽不敢不信为真,密为访缉;亦不可遽信为真,轻滋扰累。从来乱贼激伙,皆由此计,必诬指良民,飞殃煽祸,使黑白混淆,无地逃生。今日风传欲拿某处,明日风传欲剿某村,人心惶惑,厌畏官府,因有铤而走险,坠其奸谋;此之不可不虑也。沟尾庄杨姓数百人聚居已久,室家妇子,相安耕凿。今以莫须有之杨来之故,遂令阖族迁徙,弃而田畴、舍而庐舍,是无罪有功之民,流离失所于尧天舜日之下!作贼亦死,不作贼亦死。鸟穷则搏,兽穷则斗,势必临以兵威,将此数百人尽行诛灭而后可已。窃恐诛灭此庄,他庄又惧诛灭,以讹传讹,将安所届。刻下三林、竹仔脚两案大盗,未能悉数擒获;埔姜林、水沙连、大湖、台湾山后诸说正在传疑,未能彻底廓清。镇静密访,则以次就缚,如捕鸡豚;发擿过急,则惊疑四起,必生他变。职等受恩深厚,不敢不竭狂瞽之言,惟祈垂谅采纳,以安全台人心,裨益非浅鲜耳。
职虽庸驽,然于地方之事,日夜废寝忘餐,并无宁刻。深山穷谷,开辟以来,人迹不到之地,尚欲以番通番,深入搜求,冀得擒获逸贼,净尽根株。况在郊关之内、通衢大道之中,苟真有窝匿杨来及王忠等类之处,断无敢掩耳闭目,听其安然自在,致费宪心远虑之理!伏惟察照,俯赐中止,地方幸甚。
原评:原情、按事、审势、度理,无一不周,天下岂有冤民乎?不识讳忌,欲言则言,非如此不能动听。
复吕抚军论生番书
望后二日,接读教言;惓惓地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