免之声,不忍闻也。帝后亦置不敢问。次日遇酒食,必分及此女,谓朱后曰:「你不及他多多矣。」
或日,过一城,不知是何州县,止有番兵二千余人,并无居民。其首领见泽利再拜,以怀中文字呈上,泽利呼左右,全易帝后衣服冠帻裳服,皆如罪囚状,坐小室中。又有一人持文字示帝曰:「依我作表达燕京,两三日就到矣。」其文引孙皓刘禅及晋愍石少帝故事,尊称金主为汤武唐太宗,先灭契丹,又灭南宋功德巍峨,并请罪免赐死之意。持文字者呼左右取纸笔,促帝草之,其略云:
亡国囚俘赵某,并男某,及归妾郑氏朱氏,稽首再拜大金辅图佐运应道法古至德皇帝陛下:重念某乘祖宗基业,立民为国,不能上顺天命,下抚万民;听谗臣之言,结怨外国;徇贼臣之求,积衅华夏。今一家被掳,百口分飞;父子二妻,听命机下。伏惟陛下德过尧舜,威胜汤武,既已灭宋,当立异姓。而微贱之躯,尚祈哀宥!幸有赦文,若延残喘。
文成,多有删改。末有云:「愍怀幽厉,未有如今日之惭;汤武文高,曷敌此时之举!」是日作表毕,又行二十余里,及夜深月明乃止。
或日,至一官府,牌曰「收复新门」。旁列兵刃二十余人,甲士六七十人,传呼二帝进见。二帝入门,须臾,见堂上金紫人衣朝服,侍卫甚众,引二帝北面再拜。有人传语曰:「将他去见海滨侯毕,来日入城,再见郎主。」言讫引去。复入一门,见一胡服番人,首无巾帻,立庭砌傍,若有所俟者。左右指谓帝曰:
「此契丹主耶律延禧是也。与汝罪状相同,在此未了公事。」言讫,复引帝坐一小室。少刻,延禧亦入小室中,已有巾帻,揖于二帝曰:「我契丹与大宋南北二百余年,未尝绝和好。一旦遭于奸臣所误,彼此俱受难于此,如之奈何?」又曰:「公父子如后日见北国皇帝,设有赦宥之理,亦未可料。我在此三年,尚未了绝。」帝曰:「何事未了?」延禧曰:「我祖遗传尚有百穴珠一粒,大如鸡卵,上有百穴,每遇月圆之夜,向月照之,一穴即生一穴珠,自然落下,以绛囊盛之,每月得珠百粒。又有一件通木香一段,其长尺许,以沸汤沃之,取其汁洗衣服,或洒木石屋宇,以及花草之类,香气可经年不散;又可治疗百病,服之立愈;又焚之能降天真。当时我国为大金所灭,失去二物,不知已在何所。今大金皇帝拘执延禧,立要二物,缘此三载未能释放回国。我妻子眷属,尽皆离散;有为此间官员贵人之奴仆,有为富贵家作妻妾者,萍梗飘零,言之可伤!」帝问:「此间为何地?」曰:「此处是平州界,去燕京尚有七百余里,公其勉之!」良久,引延禧出,次立檐下。有数甲士拥一番囚至云:「是车咽面单于被俘到此。」其人大骂,语言不可辨。主者命以刀断其舌,牵出斩之。车咽面之妻甚美,将拜为夫请命,主者怒,亦命斩之。并小儿三四人,并用木棍击杀。
复引二帝出门,见二后尚立墙下,掩面而哭。同行至通衢,叱令上马,鞭之疾驰。复出一门,向北而行。路傍花木甚多。有急走二十余人,往来不停,云是郎主召四太子下江南,盖番人不知二帝为江南天子也。时有三南人为卒者,相谓曰:「五月初一日,康王在南边即位了。今日已经十日,四太子去后,不识如何?」余语低不可辨。少刻,左右催行,至晚约行五十余里。其时近暑,帝后衣服垢腻,遍生虮虱,污发结月?直如囚徒,已无复有贵人气象矣。趱行三日,不见泽利,亦不知其何在;军中左右,时时诡传其言语,亦不甚能辨。
行及数日,有人呼帝出,谓曰:「今四太子大军至,汝当见。」路傍一寺,四太子拥胡床坐台上,引帝后拜于台下。四太子曰:「汝父子无道昏愦,致有今日之苦。若当初崇信我家言,誓海上之盟,共灭契丹,分其地土,一旦何至今日如此?奈汝不明天命,皮与契丹连和,坐对成败,彼胜则助彼破我。不料我已胜矣,犹不从求于我,此汝之愚一也。暨我兵既破汝国,我皇上悯念生灵,与汝讲和,以河为界。汝又不服,劳我师旅远征,此汝之愚二也。汝祖宗基业,不能守成,内则奢侈,外则结怨,兹一旦绝灭社稷,尚不求死,偷生人世,汝之愚三也。」帝俯首伏地,汗流肩背,不能辨答一语。极呼左右取笔砚伺候,叱令少帝作书,招刘光世韩世忠刘锜等速速回兵。复又言曰:「今日夏至节令,赐汝一杯酒吃。」叱令左右斟饮四人毕,又曰:「你等往朝,皇上无杀汝之罪,无庸战栗,免不失侯王也。」言讫,遂上马而去。但闻鼙鼓之声,震动天地,冲晌凌霄。二帝不禁神魂俱堕落矣,犹如一木偶耳。
二后自出汴京以来,虽马载而行,但足上生茧,不能行步,肌肉消瘦,与二帝俱不类人形。又时时被监押者诟詈鞭扑,欲死无由。又将四人衣袂互相结缚,无晓昼夜。二后与番奴连衽合手,并坐同食。
●五 朝见金主
又行五六日,始达燕京,盖契丹之旧都也。城阙壮丽,颇类东京。到后候金主登门,左右执二帝后入门跪拜讫。其门下左右两傍,侍列金紫衣或深衣或褐衣或伞或笠或骑或车约数百人,皆呼万岁。良久,传诏赐巾帻与二帝。又有内侍二人,自门内出,传旨曰:「皇帝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