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惨色。
二十三日,闻韦夫人同盖天大王统领人马前去,止留下千户五人。内一主守啜奚兀领人从三十余,手中各持敢棒至帝前曰:「盖天大王并韦夫人和你父子二人,煞有公事。似你这般人,留之何用?若五七日间探知盖天大王不再来此,共你契勘这场公事。」呼监者二十余人戒之曰:「防固不得少懈!」自此复被拘执如前,阿计替亦不敢劝解。
二十八日,阿计替曰:「闻之二太子已下四川,建康为四太子打破,康王南徙浙江,其势恐亦不久。」帝与太上闻之,吁叹良久,且曰:「若九哥事无成,我父子终无南还之日矣!」一时泣下如雨。俄有持酒食者至曰:「金国皇帝圣诞,赐来酒肉。」帝略尝而却之。
二月初一日,有探骑至府报啜奚兀曰:「盖天大王已差往关西,交点五路财款,别遣兀西哺途来此作同知也。」
初二日,有皂隶持文书至二帝前曰:「今新同知到来,要你文字,须便供写。」帝曰:「如何写?」吏叱之曰:「速写!」极口诋詈,又不言所以。帝不得已,乃书现在之案款曰:「近封昏德公赵某,男某,妻某氏,年若干岁,谨状」云云,番隶乃持去。
初十日,新同知到云州,引二帝至庭下,所问语言,皆不能辨,咄咄十余句毕,约以仍命引去之意。少刻,有褐衣者同阿计替入,谓二帝曰:「今日所到新同知名兀西哺途,系兀途右之儿。其父从四太子征江南,被刘三相公捉去斩首,故今仇恨于你,要将你三人窘辱泄愤。」至晚,移二帝及后于小室内,卑湿不可居处,相对而泣曰:「我等今番死也。」阿计替曰:「兀西哺途今差我往燕京下文字,须三十日方还,二官人且耐烦宁心。我到燕京,自当与官人探问南朝信息,来相报也。」
●八 徙西江州
三月初九日,有一褐衣番人至囚所,手持文字曰:「皇帝圣旨,教你三人往西江州听候指挥,缘新同知之奏请也。」二帝泣曰:「又往何地?」俄有人引帝,执缚二帝并后之手,驱行出云州二十余里,至晚方止宿野寺中。自此后日月不复记录,因阿计替不在帝左右也。
或日,所行地砖铺不平,有一从行者系山后人,语言略可辨,言于帝曰:「此长城基址。」日行七十里,实八九十里。二帝及太后足皆肿裂,寸步难移,或从者负之而行。时渐入沙漠地,风霜凄惨,寒气袭人,无异深冬景象。帝后衣袷单薄,兼以饥饿劳苦,时疫顿作,僵卧古屋中七八日,稍得痊愈。监者不时催促,帝后病骨支离,又无适口饮食,状如鬼魅。从者作木格,覆以茅草,舁之而行,真活不如死。
行三四日间,忽逢北来骑兵三四千,首领一紫衣人,问讯对答,皆不能记。帝卧草与中,微开目窃视。紫衣状如汉儿,忽驻军下马,呼左右取水吃干粮。各于皮筐中取出干牛肉数块赠帝后,赖此病体稍瘥。紫衣人谓帝曰:「我本汉臣,昔为陛下延安钤辖周忠是也。元符中,中国与西夏交战,兵败被掳,由是父子俱降西夏,亦曾作西夏部中首领。宣和间,西夏遣臣将兵助契丹,与金国交战,又为金国所掳,降之。现为统管,郎主命臣至奚国发兵,往陕西路御西将军,今所领是也。」又言:「陛下无忧。昔时契丹大辽主与大金连战日久,尚且不杀,今见在昌合州收管。况陛下并不与大金苦战,只是近日四太子在江南颇为失利。金国盛称刘锜刘光世韩世忠等皆戮力疆场,智勇双全,不难恢复。臣本宋臣,不忍见陛下如此,故将微肉上献,幸为自爱!」言讫别去。
是夕,宿树林下,月色微明,闻番人吹羌笛声,呜咽如泣,盖美国兵后阵也。帝与太上太后闻之曰:「与他成乐如何?」时太上口占词曰:
玉京曾忆昔繁华,万国帝皇家。金殿琼楼,朝吹凤管,暮弄龙琶。花城人去今萧索,春梦说胡沙。向晚不堪,回首坡头,吹彻梅花泣路涯。
少帝及太后闻之,俱各惨然泪下。少帝乃赓其韵而和之曰:
宸传百载旧京华,仁孝自名家。一旦奸邪,天倾地覆,忍听琵琶。如今塞外多离索,迤逦绕胡沙。万里邦家,伶仃父子,披星戴月向天涯。少帝歌不成曲,三人大哭而止。
或日,所行之处,但见草莽萧条,悲风怒吼,黄沙白雾,日高尚如烟绕。五七十里并无人迹,偶见牧羊儿,问此何所,云:「非正路。两傍原有城邑俱在,东西不从此中行走。」时方近夏,榆柳夹路,泽中亦有萍草,皆褐色而不青翠。
又行十余日,方见一小城,云是西江州。护卫者引带入城,见其地无甚人烟,本是昔日契丹道宗囚高丽王之所。其中方广不甚大,有屋数间,廊庑皆倾倒,亦若官长衙署。篱落疏旷,杳无人迹。惟护卫者三百余人,逐日斫伐树木,盖屋居住。两三日后,发遣骑兵回归,止留守卫六七十人。每日惟二帝及太后在中间一室居住,不敢出入,亦无处走动。饮食日止一餐,皆粗粝不堪充口;或些须羊肉适口。
一日,二帝相谓曰:「我父子在云州,深得阿计替维持保护,尚微知我国消息。今彼已去三月,不知还到云州否?」正言之间,忽户外一人言曰:「帝曰阿计替,乃是我哥,我名香查理。当时北国皇帝专使我等兄弟监守你父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