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廷礼初至南京,顺天府庠生陆通原泰慕其风,因殷有伦者托交,聚首不及三四度。原泰家贫甚落魄,往贷镇守襄城伯李隆白金五十两为用,其券乃诡书从父之名。至冬,原泰作书,令仆引李家人至,坐索此银,从父启封,绝无一言,虽弟侄亦不使知,惟以本房首饰银如数偿之而去。后周文襄公闻京师人言此,遂以君子称之,且作诗以表之。
○都文信代死
都为郡名族,至文信在襁褓即孤,母唐氏,省元之孙。当元季荒乱,保育甚艰辛,卒底成立。文信为人,敦行古道,读书能文,尤善楷法。里人徐佑之豪杰好礼,爱其贤,遂赘为婿。文信小心谨慎,事之若父。徐甚乐之。洪武戊寅,高帝以江南大家为窝主,许相讦告,徐在告中。文信曰:“我受徐厚恩,今且有子,生何为哉!”徐将治装,文信冒其名,潜一日先行。抵京,下刑部狱,病笃,出狱即死,年三十五。徐痛文信之亡,终身不蓄婢妾,竟以无嗣而卒。文信二子震、巽共买地葬之,岁时致祭,子孙不绝焉。
○吴汝辉舍银
杭州戒坛焚毁,朝命浙江布按两司重建,所费甚广,因召湖州吴汝辉、嘉兴曹艮等数人劝募,汝辉入见,请问几何,方伯曰:“度得银万两侧可。”汝辉曰:“愿一力当之。”宪长杨继宗曰:“何易若此,得无诳耶!”汝辉曰:“民有一子不肖,虽有所积,死后必为他人所取,何如奉承胜事。”时两司官皆在,闻之称叹。既,汝辉以十木匣装银千锭诣献于司,宪长时设席于后堂,邀诸同僚共宴,复以彩帐亲送之归。汝辉可为达矣。
○余家方响
余家相传白玉十二片,长可七寸,阔可三寸,厚七分有奇,其制若圭而圆其首,首下有二窍,可贯一丁,旁刻五音之属,乃古篆文,填以朱硃,刻深而底平。余幼时,常悬而击之为戏,其声泠然而清。先兄坦斋谓曰:“此‘方响’也。”后被焚,亡于瓦砾中矣。今考“方响”以铜为之,此或古之编磬而异其制,因记以问博古者。
○江阴奇事
江阴有焦某,为太祖旧人,屡召不赴。将使人搜索,焦忽自荷鸡酒由御道直入。太祖喜其至,以其物付光禄治具,其饮甚欢,出金银角三带,命其自取以官之,焦取其角,授以千户。数日,径出高桥门,掛冠带于桑间而归。正统初,有刘士宗者,颇读书,语言斩绝。常守莫愚贪酷,士宗抱不平,奏其不法数十事。上命大臣置辩于午门外,两人不伏,大宗伯胡公濙以乡人稍劝解。士宗即大诟曰:“汝欲愚庇其家而坏朝廷法耶!”历数其过,声振禁闼。诸臣以莫能为吏,而士宗言有理,奏两释之。故江阴有“焦千户直行天子道,刘士宗大闹六科廊”之语,以为奇事。
○林一鹗昼梦
林一鹗为江西方伯,尝中元日昼寝,梦享一妇人之祭,既醒,所享之物若在齿颊,屋宇街坊宛然在目。因命一健卒,指其所向,往物色之。果于坊中得一老妇,年七十余,祭其故夫,所焚纸钱灰尚未冷。问其祭物与其夫死之年、月、日、时,复于林,与梦合,而其死乃林之生日也。林大惊异,知为此妇之夫后身也。亦稍以物给养之焉。
○李公子
金陵李庄,字敬中,本怀庆武陟人。其父坚,以功臣子,尚太祖女大名长长公主为驸马。洪武三十五年拜奕成侯,北征没于王事。敬中年方期,得袭父爵。太宗朝,公主惧祸,纳其诰券。敬中年已长,犹未学,有劝之者,因往从草窗刘先生游。敬中为人襟怀洒落,刻意词翰,有所作,人争传之,京师称为“佳公子”。平生雅好铅汞,所费累万金,竟无所成,人疑其假此以避祸耳。其老也,发亦不白,齿亦不摇,步履如飞,年七十九岁,如四五十人,无疾而化,其亦有所遇也。
○妓女张氏
兖府李天祥随兄天祺序班居京师,与草场院妓女张氏狎,情好甚笃,女誓不见客,父母数强之,坚拒不纳。既久,天祥梁瘵疾不能复往,危殆中,思得张一接。其母与妻欲顺适其意,因呼张来,遂留侍汤药。及两月,天祥屡死复苏,意恋张也。一日,张抱其首,死去逾时,又瞠目回顾,张谓曰:“君行,妾随矣。”因佯告李妻曰:“我稍倦,欲求歇息,姊可少代。”起即整束衣裾,潜至床后自系。妻怪其久不出,往觅之,气已绝,举家惊忧。天祥闻之,亦长往矣。庚戌九月十七日,余闻刘宗序谈天祥事,而失女之姓,屡欲记之复止。后十日夜,忽梦一妇靓妆素服,揖余而前,若有所诉。问为谁氏,答曰:“妾草场院张氏也。”言讫而去。既觉,因悟宗序所失者即此姓也。遂以张实之,而书其大概如此。
○周伯川不谢饮食
陈墓周伯川,为人颇有风致,中年弃室为道士,每至人家,辄痛饮,少吝,即被需索。犹善谐谑,醉则飘然而去,略不顾谢。或讶之,则大声曰:“吾所饮食者,乃天地间物耳。于汝何与焉!”年八十,反初服以终。
●卷八
○张汝弼
张中书汝弼与刘阁老结交最厚,张出守南安,甲辰岁,朝觐事毕,往谒刘,刺入,刘久不出迓,张大不堪,因作一诗,投门者径去。一联云:“始知东阁先生贵,不放南安太守参。”刘阅之大惭,急令人遍索,张已入潞河之舟矣。
○汤胤绩献书
英宗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