耳顺,须尽白,辉少年轻侮,乃呼之为李公。居仁于是尽摘其须去之。辉一日见居仁,阳惊曰:“数日不见而风彩顿异,何也?”居仁整容喜曰:“如何?”曰:“昔日皤然一公,今日公然一婆矣。”
王中令既平蜀,捕逐余寇,与部伍相远,饥甚。入一村寺中,主僧醉,甚箕踞。公怒,欲斩之。僧应对不惧,公奇而赦之,问求蔬食。僧曰:“有肉无蔬,”公异之。馈以蒸猪头,食之甚美。公喜,问僧:“止能饮酒食肉耶?为有伎也。”僧自言能诗,公令赋《食蒸豚》。操笔立成,曰:“嘴长毛短浅含膘,久住山中食药苗。蒸处已将蕉叶裹,熟时兼用杏浆浇。红鲜雅称金盘钉,软熟真堪玉筋挑。若把膻根来比并,膻根只合吃藤条。”公大喜,与紫衣师号。东坡元初,见公之云孙讷,夜话及此,为记之。
余在中书检正时,阅雷州奏牍,有人为乡民诅死。问其状,乡民能以熟食咒之,俄顷脍炙之类,悉复为完肉;又咒之,则熟肉复为生肉;又咒之则生肉能动,复使之能活。牛者复为牛,羊者复为羊,但小耳。更咒之,则渐大。既而复咒之,则还为熟食。人有食其肉,觉腹痛淫淫而动,必以金帛求解。金帛不至,则腹裂而死,所食牛羊,自裂中出。狱具案事,观其语咒,但曰:“东方王母桃,西方王母桃。”两句而已,其他但道其所欲,更无他术。庆历中有焉。
叔渊材好谈兵,晓大乐,通知诸国音语。尝咤曰:“行师顿营,毋患乏水,近闻开井法甚妙。”时馆太清宫,于是日相其地而掘之,无水。又迁掘数尺,观之四旁,遭其掘凿,孔穴棋布。道士月夜登楼之际,颦额曰:“吾观为败龟壳乎,何四望孔穴之多也。”渊材不怿。又尝从郭太尉游园,咤曰:“吾比传禁蛇方甚妙,但咒语耳。而蛇听约束,如使稚子。”俄有蛇甚猛,太尉呼曰:“渊材可施其术!”蛇举首来奔,渊材无所施其术,及走,汗流,脱其冠巾,曰:“此太尉宅神,不可禁也。”太尉为之一笑。尝献乐书,得协律郎。使余跋其书,曰:“子落笔当公,不可以叔侄故,溢美也。”余曰:“渊材在布衣有经纶志,善谈兵,晓大乐,文章盖其余事。独禁蛇、开井,非其所长。”渊材观之,怒曰:“司马子长以郦生所为事事奇,独说高祖封六国为失,故于本传不言者,著人之美,为完传也。又于子房传载之者,不隐实也。奈何言禁蛇、开井乎?”闻者绝倒(渊材姓彭名几,即乘之叔也)。
镇阳于诸节中尤重寒食。是日,不问贫富,皆制新衣,焕然满目。云:“一岁中,惟此日易衣。”虽甚弊,不复易。至来岁是日,复图一新也。余素知北人重此节,然不闻有易衣之俗。自闽岭已南,视此节则若不闻矣。故沈期谪岭表日,有诗云:“岭外逢寒食,春来不见惕。镇阳新甲子,何日是清明。”则南北异俗可知矣。
岭南无雪,闽中无雪。建、剑、汀、邵四州有之。故北人嘲云:“南人不识雪,向道似杨花。”然南方杨柳实无花,是南人非上不识雪,兼亦不识杨花也。大元庚寅季冬二十二日,余时在长乐,雨雪数寸,遍山皆白。土入莫不相顾惊叹,盖未尝见也。公是日召友人吴述正同赏,时南轩梅一株盛开,述正笑曰:“如此景致,亦必北人所未识。”是岁荔枝木皆冻死,遍山连野,弥望尽成枯朽。后年春,始于旧根株渐抽芽孽,又数年,始复繁盛。《谱》云:“荔枝木坚理难老,至今有三百岁者,生结不息。”今去君谟殁,又五十年矣,是三百五十年间未有此寒也。
浙人喜食蛙。沈文通在钱塘日,切禁之。自是池沼之蛙,遂不复生。文通去,州人食蛙如故,而蛙亦盛。人因谓天生是物,将以资人食也,食蛙益甚。
陕西凤州伎女,虽不尽妖丽,然手皆纤白。州境内所生柳,翠色尤可爱,与他处不同。又公库多美р。故世言凤州有三出,谓:手、柳、酒也。宣州土人李愈云:“吾乡有四出。”问何物,答云:“漆、栗、笔、蜜。”
王{万},字光泽。数岁时,客有以一獐一鹿同笼,以问{万}:“何者是獐,何者是鹿?”{万}实未识,良久对曰:“獐边者是鹿,鹿边者是獐。”客大奇之。
欧阳文忠常爱林逋诗:“草泥行郭索,云木叫钩。”之句。文忠以谓语新而属对亲切。钩,鹧鸪声也。李群玉诗云:“方穿诘曲崎岖路,又听钩格砾声。”郭索,蟹行貌也。扬雄《太玄经》曰:“蟹之郭索,用心躁也。”
州东百里,有水名相思河。岸有邮置,亦曰相思铺。令狐挺题壁以诗曰:“谁把相思号此河,塞垣车马往来多。只应自古征人泪,洒向空川作浪波。”
黄鲁直使子对句曰:“呵镜云遮月。”对曰:“啼妆露着花。”鲁直罪余于诗深刻见骨,不务含蓄。余竟不晓此论,当有知之者耳。
●卷七
礼部贡院试进士日,设香案于阶前,主司与举人对拜,此唐故事也。所坐设位供帐甚盛,有司具茶汤饮浆。至试学究,则悉彻帐幕毡席之类,亦无茶汤,渴则饮砚水,人人皆黔其吻。非故欲困之,乃防毡幕供应人私传所试经义,盖尝有败者,故事为之防。欧阳文忠有诗:“焚香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