潢之序固应属王,何平之有?以言乎战,外患方殷,宁可寻踪谭尚、贻笑千古?不如早正大位,以属人心。”魁楚然之。是月十八日,桂王遂即尊位。加邦彦兵科给事中,使赍诏至广。及邦彦至而唐王已即位,遂不敢入,而贻书以报命观生,且劝其与魁楚并力,勿国中自斗,贻渔人利也。观生颇不自安。
大学士陈子壮移书瞿式耜,请力馘苏而趣兵东上。乃遣兵科给事彭耀往谕观生以伦序监国后先、国家仇雠利害。曰:“上神宗嫡胤,奕然灵光。大统已定,谁敢复争?且闽、虔继陷,强敌日引兵西下,势已剥肤。不协心戮力为社稷卫,而同室操戈,此袁谭尚所以早并于曹瞒也。公受国家重恩,乃贪一时之利而不顾大计,天下万世将以公为何如人耶?”观生大怒,戮耀于市。耀,粤东人,旧为秦令,有能声。
观生既杀耀,即集兵向肇庆。永历帝乃命总督林佳鼎、武靖伯李明忠统兵至三水。唐王使督师陈际泰(非江右陈大士)御之。二十九日,战于城西,唐兵大败。
十二月二日,又遇唐兵于海口。时有白旗贼新就东抚,观生用以拒敌。贼故海寇,狡猾善水战,诈以数十艘降林,林不为备。唐兵皆大艘,乘东南风发火箭火球以焚西舟。西兵登岸,淖深三尺,人马俱陷,全军皆覆。佳鼎中炮死。明忠仅以数十骑免。
东西方相持,而清帅佟养甲、李成栋自闽入广,潮、惠皆迎降,即用两府印文以无警报广州。观生泰然。
当是时,广州陆寇则有花山砦,水寇则有石、徐、马、郑,谓之四姓兵,观生皆抚之为用。然桀骜不听节制,白日市中杀人,悬其肠于官府之门,莫敢呵问。七门之外,号令不行。
十五日,李成栋以十七骑疾趋广州,门者纳之。王方幸学阅射,群臣朝服行礼。俄报清师且至。观生曰:“此妄言为贼间者,斩之。”既而汹汹,犹以为花山砦人。未几,红笠载道。宿卫万人仓卒未集。王乃变服逾垣,匿王应华家。寻缒城而出,走洛城里,逻者获之,安置东察院。成栋使馈之食。王不食,曰:“吾若饮汝一勺水,何以见先帝于地下?”遂自缢。观生过吏科给事梁{洪金}问计,{洪金}曰:“死耳。”观生乃大书“大明忠臣义士固当死”九字于壁而缢死。太仆寺卿霍子衡、国子监司业梁朝钟、行人梁万爵死之。
十八日,杀诸王之在广州者十六人。何吾驺、顾元镜、王应华皆降。
时潮州山寨私拥赵王。佟、李遣兵至潮,赵王即自降,剃发,居光孝寺。会陈子壮致启事泄,王实不知也。广州知府陆元玑降,受佟、李指,逼至玄妙观,勒令投缳。
三余氏曰:观生以修魁楚之衅而构东西之争,外惧方张,内忧更烈。观生之罪,其可逃乎?或以观生受思文特达之知,宜立其弟,比之荀叔,过矣。若唐王之遇难从容,庶几追配毅宗无愧哉!以视诸王,其得失竟何如也?
●跋右为涵芬楼旧藏稿本,凡五卷,一曰福藩,二曰鲁藩,三曰唐藩,四曰桂藩,五曰唐王聿钅粤。卷端题南沙三余氏撰,不详何如人。首有自序,称乾隆己未秋七月既望谨志,知书成于清高宗即位之四年,《明史》告成之岁也。其书采摭旧闻,多所折衷,而原始要终,具见本末。每卷之后,又各系论赞,悲壮苍凉,言外有物。盖南中遗老之志在存实,藉以寄慨者。惟临文之际,每逊当王,不但于弘光等朝削号称藩,即遇胡虏等字亦辄用○相代。清世庙讳,自无论矣。时实为之,复何足议?心知其意而直申之,是固来者之责耳。今为校补缺文,是正称谓,厘而订之,合为三卷,以福藩为卷上,正名曰《安宗皇帝纪》;唐藩为卷中,曰《绍宗皇帝纪》;桂藩为卷下,曰《永历皇帝纪》。而以鲁藩及唐王聿钅粤为附录,缀之卷末,易署《鲁监国载略》与《唐王载略》,总颜为《南明野史》。良以名,从主人惟其实,例应尔也。中华民国十八年五月,全稿排校完,爰为附识如此。吴县王钟麒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