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,文选对邦芑折箭自誓,必杀可望。会定国自粤西入安龙拥帝而南,居间调护,文选之力居多。可望疑其有阴谋,夺其兵权,幽之别室;而矿已愤卒,莫有为之解者。可望胁程源为兵部尚书时,邦芑为僧矣,亦传云至授詹事府正詹。两人遂密连行在旧臣,皆交欢可望镇将。此辈朴鲁武人,酒酣耳热,辄志可望骂曰:剥一张贼皮,又生一张贼皮耶!源又乘间言于可望,文选骁勇可用,使功莫如使过,文选以得还兵权。迨交水战胜,文选、马宝虽为功首,而开导于平日与离间逆党、奋发忠义于临时,矿、源、邦芑其功咸不可泯。至是,帝皆旌之。时马吉祥用事,颇忌源、芑之来。源功名自许,入朝即发吉祥奸状。吉翔嗾言者劾源曾臣事可望,非纯臣;源发愤杜门不视事。芑虽掌宪,而督理晋王李定国之军事者为金维新,秩左都御史,位在芑上。以故都御史待命阁下不发,芑亦郁郁浮沈,朝请而已。毓贞与吉翔仇也,矿亦非吉翔所善,赠恤皆不副望,公论惜之。
二月,清师取湖南,入武、靖、沅、辰,遂至贵阳、安顺,巡抚冷孟饪死之。
于是,粤西之南太、四川之川南、川东皆失。自可望败走,朝廷论功行赏,夸官设吏,率皆宴饮恬愉、争功修怨,绝不以国事为念。部官二人(一名金简,字禹藏,人越人(?);后死蛮中。其一人惜失其姓名焉)次第进谏,谓内患虽除、外忧方棘,伺我者方雁行顿刃待两虎之一毙一伤以奋其勇,而我酣歌于漏舟、熟睡于积薪之上,能旦夕否乎?二王老于兵事者也,胡亦泄泄如是!定国疑其劾己,遽于帝前激切陈诉,帝拟杖二臣以谢之。朝士交论,共执不可。移时未决,失陷之报踵至;定国始逡巡引罪,二臣乃得免。
四月,蜀王刘文秀薨。
文秀之追可望至贵阳也,尽收其溃兵可三万人,练以备边,渐有成局矣。而晋王不悦,请召之还,并召诸将之在边者与从可望之南犯者。论功罪,为分兵多寡之地。是以边警猝至,兵火其将、将不得兵,迄于大溃。文秀先以正月还滇,抑郁不自得;每屏人语曰:退狼进虎,晋王必败国。至是病革,上遗表曰:我怯,国事可预知。臣精兵三万人皆在黎、雅、建、越之间,尝窖金二十万,臣将郝承裔知之。臣死之后,若有仓猝,臣妻操盘匜以待、臣子御驾靮以备■〈执上目下〉御,请驾幸蜀,以十三家之兵出营陕、洛,庶几转败为功也。乃薨。晋王恶之。
七月,晋王李定国秉黄钺出师。
令李承爵出左路,壁黄草坝;祁三升出中路,壁鸡公背;白文选出右路,壁遵义之孙家坝。自三方告急,屡促定国师期,辄方有待;盖随妖人贾自明之惑也。自明善幻术,多大言。言上帝助兵,当以某日下为木偶人数百,皆长丈许,执幡幢为行阵。久而无验,时已初秋矣,定国怒而斩之而讳其事。乃出兵,帝授以钺。钺,凡古命将之礼,无不备。先由中路出关岭后,李承爵告急,乃移师黄草坝。有以兵事谏者,曰:守石关,一夫之力能制胜。久之,踰石关,营于遮炎河。祁三升壁鸡公背之绝顶,粮少运艰,士不宿饱。孙家坝孤悬滇、蜀之表,声援不及,识者俱以为忧。
十月,晋王李定国告遮炎河之捷。
十二月,晋王李定国兵溃于遮炎河。
于是,鸡公背、孙家坝之师俱大溃。
十五日帝出奔。
李定国与清师战于遮炎河之右,小胜,遂不设备。清师骤至,压其营而垒。明日决战,南兵鎗炮、北兵弓矢,日中不决。忽大风北来,金鎗失火,其地山茅野草,烟焰障天。北兵乘风驰射,定国惊惧,弃众先奔,遂大溃。十三日,变服还滇,请帝出幸;言战守计者,以为书生不足听也。十四日,帝大集诸臣,共议所之。蜀王刘文秀之将陈建等举文秀遗表,请幸蜀。定国曰:蕞尔建昌,何当十万人之至。不如南楚,缓出粤西,急入交趾。难之者曰:清兵乘胜逾黄草坝,则临沅、广南道路中断;且丧败之后,焉能整兵以迎方张之势?不可。黔国公沐天波进议曰:自迤西达缅甸,其地粮糗可资;出边,则荒远无际、无一。追势稍缓,据大理两关之险,犹不失为蒙段也。帝可其议。明日,驾遂滇,官兵、男妇、马步从者数十万人。从古乘舆奔播,未有若此之众者。时定国以大兵殿后,国势既摇,人心思叛。艾能奇之子承业纠狄三聘等数人,以骁卒千余伏大寺中,谋劫定国而北。定国觇者知其谋,以告。十八日晡时,定国遽率兵千人严队西走,承业等不敢追。
永历十三年(己亥)正月初四日,帝至永昌。
帝发滇时,百官护从、军民泣随者,日行不过三十里。其后兵士乏食,恣取民间;以至所在逃避,御前供顿缺而庶僚贫病,扈跸离次不前者甚众。崎岖过大理,而定国亦至。明日,帝行,定国请坚守大理,许之。后数日,白文选以孙家坝南溃之兵至,列阵下关,众尚万余。定国以数百骑赴之,文选愤涕,叱定国曰:人主以全国、全师畀王,一旦至此,谁执其咎?定国惭,南向叩首曰:帝幸赦臣!谓文选曰:上既赦我,愿身一死以赎前罪。文选收涕谢曰:王许几人,死敌何益!王行矣。定国遂行。又数日,清师平西王吴三桂追文选及之,战于下关、又战于丁当山。文选败,南走入山。
晋王李定国败绩于磨盘,弃其军走;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