掌印,首榼最尊,其权视首揆,东厂次之,最雄紧,但不得兼掌印,每奏事,即首榼亦退避,以俟奏毕。盖机密不使他人得闻也,历朝皆遵守之。至嘉靖戊申己酉间,始命司礼掌印太监麦福,兼理东厂,至癸丑而黄锦又继之,自此内廷事体一变矣。世宗神圣,以至今上,俱太阿在握,可无过虑。倘此例他日踵行,亦肘腋之尤也。万历初年,冯保亦兼掌东厂。冯保之后,则有张诚。张之后,则近日陈矩。
俱以掌监印带管厂事。
【冯邦宁】冯邦宁者,榼保之侄,以恩泽,历官左都督,恃保势,横于长安,莫敢与抗。偶与江陵之长班名姚旷者遇,诃辱之。旷不逊,因相争斗,为邦宁之徒御,箠击稍过,归诉
于主人。即遣人述其事于冯榼,榼呼邦宁至,杖之四十,褫其冠服,不许朝参。当时江陵曲媚冯,以固权宠,而能折辱其侄乃尔。榼以江陵片言,不难笞犹子以谢过,似非他内官所及。
邦宁又遇大司寇刘白川(应节)不避道,刘叱之下马。今六卿未必有此事矣!
【冯保之败】大榼冯保之败也,王弇州所纪,谓出于张诚。
此向来士大夫皆云然,不独弇州也。此一说也。至乙酉年,麻城周二鲁(宏礻仑)疏论李顺衡(植),谓李之参保,繇大榼张宏授意门下山人乐新炉,转授李使击保去,宏因得掌司礼监。
李以此与张宏为刎颈交。李自云受皇上异眷,每于内廷呼李植为我儿,亦出张宏之力。此又一说也。至戊子冬,东厂张鲸之败,阁部大臣,以至南北科道,或公疏,或单疏,无一人不劾鲸者。科臣李沂,受杖至惨毒,几死。时皆谓鲸阴佐翼坤宫郑贵妃,有立幼之谋,事关宗社,故一时朝士,昌言锄去真可谓公忠。乃闻一二大君子,微不满此举,谓其中别有窃妙。当保盛时,群榼劫于积威,莫敢撄其锋,惟鲸为上所亲信,且有胆决,密与上定谋,决计除之。鲸以此受知,越次掌厂,既久用事,复将攘张诚位而据之。且诚本冯保余党,唯时在事大僚,曾受冯保卵翼者,思为保复仇,且结张诚欢,故出全力攻之,言官不过逐影随波而已。此又一说也。三种议论,俱有根据,然宫府事秘,莫知谁属。近见一大榼所述,则云:冯保一案,实出张鲸手。而鲸为张宏名下宫人,宏知其谋,曾密止之。则后一说似确。且鲸掌东厂旨下之日,李顺衡即于是日上参保之疏,不逾时刻。则或有承望,亦未可知。大抵权榼盘踞深固,非同类相戕,必难芟剪。如宪宗朝汪直,则尚铭挤之;武宗朝刘瑾,则张永残之。外廷儒臣,安能与鱼、程、仇、田争胜负
也!
先是,劾张鲸时,御史冯象乾语最峻,且切责三辅臣,不能主持匡正。上大怒,下镇抚司打问,三辅力救,至云原与象乾同受刑拷,上始收回成命。而给事李沂疏。继之,上怒加甚,亦命下诏狱,且有“好生着实打着问”之旨,盖用强盗例也。
拷竟,又命廷杖六十为民。近来言官得谴,未有拷打与廷杖并于一人一时者。盖沂本内,有“密献珠宝”之语,触上所深讳,故辅臣苦诤不能得。其后说者,谓冯疏为阁臣授意,故以生死争之。而李疏乃出张诚假手,不意掇祸至此。他日蔗起建言诸臣,唯李沂不甚推毂,亦此说尚在人口也。张鲸以戊子冬见逐,次年已丑复召入,言官争之,上皆不报。张诚已兼掌东厂,故鲸不得再预厂事。比诚败,受祸较鲸更惨。时,鲸尚在御前供事,且官爵家产俱无恙。其先得罪者,亦唯司房邢尚智谪戌,及弟张书绅革任而已。
【大榼同姓】今上既逐冯保后,以张宏代之。未几宏卒,次及张诚。诚从楚籍没故相还京,即继宏掌印。时,东厂则张鲸,督工则张信,秉笔大榼,日在左右者,又有张明、张维、张用、张忠、张朝、张桢、张仲举等,其他监局司印,姓张者又十余人,俱在戊子已丑之间,可谓极奇。未几,鲸为南北大臣及科道聚劾以出,又数年而诚亦见逐被籍,其中张维者,今罢闲居私宅,好作律诗,亦整妥,作字学文衡山,颇得其貌,自称燕山废叟,每以此署名刺。喜交士大夫,亦此辈中之向上者,余亦曾识之。
张维曾掌兵仗局。今上冲年,取后器戏玩,以直谏忤旨。
又以好文,为上所知,呼之为秀才张,颇见礼重。
【张诚之败】张诚自张鲸失权,遂兼管厂印凡八年,号称驯谨。政府与交欢无间,即科道诸臣,亦无以骄恣议之者。其人稍知文艺,以吕强、郑众自命。时,上颇耽曲蘖,兴居稍违节,以及宫婢小竖多死梃下。诚辄执古谊以谏,上为之震威。
曾于邸报中,见已丑年上手谕一道,奖诚首句“为谕忠辅张诚知道”,其眷倚如此。既而又兼馆御用监印,则以司礼东厂,又带膻腴衙门,同类已侧目。而内夫人郝金凤之死,诚实主其谋,内廷咸怨之。会其弟张勋,俗乎老五者,与慈圣太后弟武清侯,缔儿女姻,上闻之震怒。其侪类始进谗,谓诚家富俞天府。上益心艳,思以法籍之。而其家僮霍文炳者,用诚力冒功,得锦衣副千户,又自以并功,进指挥同知。是本兵石星擅允其请,不以上闻。时,文炳已贵至佥书南镇抚司,值考察军政,为科道所劾。上谓文炳冒功罪大,何以不言?石本兵具疏自劾。
上怒不解,遂并文炳及弟张勋辈,数十家产,尽没入官。诚奉御降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