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祖庙献新奏请存留,盖以禋祀大典尝上,仍溪壑其中也。上严旨不许,且命礼部查议献新时物以闻。礼部言宗庙献新,及奉先殿岁荐品味,不过鹿、雁、兔、猪、鹅、鸭、鸡等物,载在《会典》,掌之太常,后因畜有鹰犬,或间以奉荐,然非例也,请一切罢之。上纳其言,遂依《会典》罢去。至嘉靖十年,兵部覆勇士张升奏,西苑豹房畜土豹一只,至役勇士二百四十名,岁廪二千八百石,占地十顷,岁租七百金,其实皆典守内臣侵牟。请量留勇士四十人,余还营差操,仍令该监核其奸利以报,上从之。按内廷鸟兽之畜,所费不赀,举一豹而他物可知矣。余近得游苑中,见虎豹
之槛者,及牡牝白额之在虎城者,不可枚举,啗大官之奉,皆民膏血也。
【建酒楼】洪武二十七年,上以海内太平,思与民偕乐,命工部建十酒楼于江东门外,有鹤鸣、醉仙、讴歌、鼓腹、来宾、重译等名。既而又增作五楼,至是皆成。诏赐文武百官钞,命宴于醉仙楼,而五楼则专以处侑酒歌妓者。盖仿宋世故事,但不设官酝,以收榷课,最为清朝佳事。宴百官后不数日,定正蔡氏书传,上又命宴博士钱宰等于新成酒楼,各献诗谢,上大悦,比书成,赐书名曰《书传会通》,命礼部刊行天下。按上初观蔡氏书传,日月星辰运行与朱子诗传不同,及他注与鄱阳邹季友所论,间有未安,遂徵天下儒臣定正之,于是翰林致
仕编修张美和、国子致仕博士钱宰、致仕助教靳权、教授高让
等共二十七人,俱遣行人驰传征至。上命学士刘三吾总其事开局,翰林院礼遇诸儒甚厚,至御制诗以赐,命之属和,及其归,又赐宴驰驿而还。以修书钜典,而令之歌馆为欢,非开天圣人无此韵致,但邹季友者何人,致勤高皇葑菲之采?至永乐二年,又有饶州人朱友季献书,专攻程朱,文皇命杖逐之。其人同生一地,姓名又相似,其为一人二人未可定也。
【禁歌妓】太祖所建十楼,尚有清江、石城、乐民、集贤四名,而五楼则云轻烟、淡粉、梅妍、柳翠,而遗其一,此史所未载者,皆歌妓之薮也。国初临川人揭轨,以举明经至京,宴南市楼,有诗云:“诏出金钱送酒垆,绮楼胜会集文儒。江头鱼藻新开宴,苑外莺花又赐酺.赵女酒翻歌扇湿,燕姬香袭舞裙纡。绣筵莫道知音少,司马能琴绝代无”。则知不第儒臣锡宴,即举子亦叨圣赐,高会其中矣。今南市楼虽居六院之一,
而价在下中,第为商贾所游集耳。至宣德中,以百僚日醉狭邪,不修职业,为左都御史顾佐奏禁,廷臣有犯者至褫职,迄今不改,好事者以为太平缺陷,远逊唐宋。但唐以宜春、教坊二地,为内廷供奉之所,如阿布思妻为女优之类,非士大夫所得游,至季年而翰林学士亦得阑入教坊,此僖宗以后事,非盛世之旧也。惟藩镇军府例设酒糺以供宴享,名曰营妓,其知名者如薛涛、刘采春之属,而京师则无之。宋世朝士各有家姬供客,若官妓不过州郡守倅应奉过客,及佳节令辰侍觞侑酒,与之狎者仍有厉禁,如秦弱兰之制使臣,王宫花之诱勘吏,及南渡大儒之坐唐仲友,皆是物也。则顾佐一疏,保全士人实多。
今人但知金陵十四楼,而不知有十五,盖因续建五楼,其一偶失其名耳。
【安乐堂】禁城北安门外,有安乐堂,为永乐十五年所建,以处工匠之疾病者。近来则与工匠无涉,惟内臣卑秩无私宅可住,无名下官可依者,遇疾且殆,即徙入此中,以待其殒。且槥送净乐堂焚化,不欲以遗骼污禁掖也。其中或气未绝稍能言动,尚为摊钱博塞之戏,争胜哓哓,闻者叹笑。
内廷宫人,无位号名秩而病故,或以谴责死者,其尸亦传达安乐堂,又转致停尸房,易朱棺再送火葬;其有不愿焚者,则痤之地,亦内中贵嫔所舍焚冢也。
【门宫不避讳】今禁城北门名厚载,即玄武门也,相传已久,但二字俱犯世宗、穆宗庙讳上一字,上下通称不避。又如今上皇贵妃郑氏所居宫,名曰翊坤宫,上一字即今上御名,何
以银榜高悬?而内外所称,章疏所列,俱公然直呼,恬不为怪,亦无一人议及之者,此等事俱不可解。
【淹九】京师正月灯市,例以十八日收灯,城中游冶顿寂。
至次日,都中士女,倾国出城西郊所谓白云观者,联袂嬉游,席地布饮,都人名为耍烟九。意以为火树星桥甫收声采,而以烟火得名耳。既见友人柬中称为淹九,或云灯事兰珊,未忍遽舍,取淹留之义,似亦近之。既得之都下耆旧则云:全真道人邱元清,以是日就阉,故名阉九。邱初从黄得祯出家,洪武初,以张三丰荐为五龙宫住持,有司又以贤才荐为御史矣。上以二宫人赐之,邱度不能辞,遂自宫,今观其遗像,真俨然一妪也。
后转太常卿,封三代,殁于京师。邱之事迹甚著,但自宫之日月不可考。然京师是日不但游人塞途,而四方全真道人,不期而集者不下数万,状貌诡异,衣冠瑰僻,分曹而谈出世之业。
中贵人多以是日散钱施斋,闻京都无赖亦有趁此时腐其童稚者,则阉九之说,亦似不妄。全真有南北二宗,起于金海陵王中孚,其后有谭、马、邱、刘之属,其教始盛,大抵以收摄精气为主。
今并阳具去之,不知何以谋长生也?京师自此日后,冠绅闺阁,寻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