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坐斩,而赦其余,犹用妖言律也。时方议宣捷,且告庙叙功。于是南北科道孙居相、曹于汴等齐起而攻孙矿,以及南职方郎刘宇,指为悖旨殃民,贪功生事。上留中不下,意盖不直言者。而孙本兵辨疏甚激,上乃传旨欲重处言官,以肃法纪,赖辅臣力救得解。于是仅告庙宣捷,而赏功之典,一切报罢。自此孙愈为言路侧目,至己酉冢宰之推,遂用全力摈之,尚指及前事,刘宇先亦降级调外矣。
时门户之说盛兴,但问趋向异同,不问事理曲直。自孙、刘被论后,一时当事者俱以诘奸为戒,日事姑息。妖党蔓延。充遍南北,白莲等教,在在见告。致烦兴师动众,灭而复起者数年,人始有谓孙矿、刘宇当日处分非过者,终不敢讼言白之也。
【随佥事】山东鱼台人随府,己丑进士,官按察副使。夺师之产,为师子屈瑶所奏。上方冲年,欲置重典,赖其座主张蒲洲相公为力奏,云告讦不可长,乃止从勘处。后吾乡陆五台
掌铨,独器爱之,从废籍起知州,超为宁夏河西道佥事。党石被戕,随幸免祸,为哱承恩诸贼劫以为谋主,遂执偏裨之礼。
后事平论罪,从永戍,议者犹以为漏网。又有宁夏乡绅穆通政名来辅,以奉命阅视暂归,亦为叛卒用,与随同戍。随为乡论所薄,上以其悖本,亦深恨之。不知何以见知于陆,然因见知而得重谴,倚伏自有不可知者。
【盗贼赋形之异】史言防风身之大,姜维胆之大,皆疑非理所有。盖亦少所见,多所怪,徒以臆断耳。成化初,四川反贼赵铎,传首至成都,好事者戏秤之,重至十八斤,亦云异矣。
古语岂尽诬哉!铎初谋为本邑医学训科,县令索赂,称贷献之,久而不得,富家索逋甚急,又为仇邻讦其窝盗,遂决计谋反。
至杀都督何洪、绵竹典史萧让等,贻一方之害,损朝廷之威,其故甚微。墨吏富民,实为祸首。
【妇人行劫】乙未丙申间,畿南霸州文安之间,忽有一健妇剽掠,诨名母大虫。其人约年三十,貌亦不陋,双脚甚纤。
能于马上用长枪,置一豆于地,驰骑过之下,一枪则剖为二;再驰再下,则擘为四,其精如此!遇之者不知其能,或与格斗,必为所杀。横行者三四年,前后有夫数人,稍不当意,即手刃之。有一徽人王了尘者,善于铁鞭,闻此妇绝艺,拼死与角,半日未解,此妇遂放仗讲解,留以为夫。有嫪毐之能,恨相见晚,王寻见此妇所杀太多,官兵渐谋取之,恐并入网,遂潜逃入京。此妇恨极,挈精卒数骑入京城踪迹之。都下见其异,亟集选锋军往捕。此妇驰出城,追骑及之郊外,内一人败,为所杀,然诸军愈盛,其从骑俱逃散,就阵生擒之,磔于市。
【发冢】冢墓被发,即帝王不免,然必多藏始为盗朵颐。
如王荆公清苦,料无厚葬,其墓在金陵。正德四年,南京太监石岩者,营治寿穴,苦乏大砖,或献言,云近处古冢砖奇大,遂拆以充用,视其碣乃介甫也。则薄葬亦受祸矣。又正德九年,扬州府海门县城东有古墓见发,视其题,乃骆宾王墓。启棺见一人仪貌如生,须臾即灭,盖英爽未散也。则义士亦受祸矣。
顺德府邢台县,有元刘秉恕墓,嘉靖初被发,不知主名,视其谶记云:“发冢者李淮也。”官司捕得其人正罪。秉恕即秉忠弟,盖精于术数者。嘉靖八年,山东临朐县有大墓发之,乃古无盐后陵寝,其中珍异最多,俱未名之宝,生缚女子四人,列左右为殉,其尸得宝玉之气尚未销。以上俱本朝近事,故记之,远者不及详矣。又数年前,吾邑沈纯甫司马,避□湖州,彼中发一墓,碑记云:梁昭明太子妃。沈约女也,尚生能言,云我练形已满,飞举在迩,慎勿见伤。盗不听,斩其一指,血缕缕出,遂死。其棺内外宝货不可胜计,沈得其冠簪一枝,长数寸而古作绀碧色,出以示余。
按史昭明传及沈约传俱无沈女为妃事,乃知传纪失载多矣。
陶隐居墓,宋元祐中亦为内侍罗淳一所发,岂神仙亦难逃定业耶?
●卷三十
【土官职名】本朝土官之名,多仍元旧。如宣尉使始于唐,不过一时因事而设,初非兵官,亦非守土吏,事定即罢。又如宣抚使则始于宋,其事权最重,文武大臣至两府始得拜。而安抚使少次之,尚得专僇大将。今去“使”字,为从四品从五品官,且属都司或府钤辖,而卑极矣。至若招讨使一官,在唐为制将,遇外夷不廷,及藩镇违命,始暂设遣征。吐突承璀,以宦官得之,白居易力谏而改命,其重可知。今秩亦与安抚同,然今海内惟四川有天全六番招讨使司一衙门,他方更无此官,不知何故?然而正副两招讨,一高氏,一杨氏,世相婚姻,世相仇杀,仅通西番入贡之路耳,无能为西陲藩蔽也。
【夷姓】传闻西南诸夷,初无氏族。国初黔宁王出镇,诸夷来降,乞姓者凡三族,黔宁曰:“汝辈无他,但怕刀剁耳。”
即以三字分作三姓,不知果否?今夷姓刀者最多,姓怕者惟孟艮御夷府土官一家,其剁姓则未之见也。《滇载》又云,云南夷酋姓,曰刀、曰罕、曰曩者甚多。相传国初定诸夷时,高皇帝恶其反覆,赐以刀曩斧砍四姓。其砍氏今作罕,亦作坎,但无斧姓者,意其已灭绝耶?夷姓又别有茶只伽卡可打切阿绞{此歹}{此旦}矣,此等字,俱中华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