鼎建,时,尚宾司丞舆首上议,请增建庙制伦次,绘图上之,其意在尊睿宗也。上不悦,下法司鞫之,拟以纳赎还职,上特命冠带闲住。
舆即谀臣萼之子,将窃父故智取宠,不意其遭斥也。又数月,国子监司业江汝璧请备亲庙,谓上享祀宗宫,考庙不可独缺,
宜奉皇考入居昭庙。又,请预立世室,以待皇考。其言无非尊兴献以媚上,而上不省。其冬,上自下谕,仍复旧制:太祖正南面之位,成祖以下,及睿考俱同堂而序,享毕,各归於寝。
已如敕奉行矣。次年甲辰,又会议同堂异室之制。时,江汝璧已迁为左庶子矣,又上言“皇考入庙,宜迁於穆庙之首,与成祖对峙,三昭三穆列於前,成庙睿庙翼於左右。”盖欲以兴献,为百世不祧之主也。又,赞善郭希颜,则请如太祖立四亲庙,以明未有无父之国,无非为睿考计久远,而上皆报寝。不逾岁,汝璧已进少詹事,坐科场事革职为民。希颜升中允,谪运副罢归矣。盖上入绍之初,大礼未定,人心方摇,故贵张、桂诸臣,以招徕天下,至是且二十年矣,称宗入庙,礼无可加。而此辈憸邪,犹仍佞习,为横飞直拜之地。甫出口,而上已洞悉其奸,斥逐不已。而郭希颜遂以吊奇至杀身,岂非下愚之尤哉!就江、郭两疏细详之,则汝璧之议,尤为狂恣蔑礼。
【捐俸助工】嘉靖二十年辛丑,九庙被毁。更建时,边饷亦告匮。太宰许赞,议借百官之俸,上以非盛世事已之,真得治朝大体。今上甲申大峪寿陵兴工,阁臣亦议令百官捐俸,上不许,盖养廉为重,亦体群臣之一也。顷,三殿之灾,群僚又欲捐俸助工,会议於中府。一御史奋笔书曰:“主上好货。诸公捐俸是矣。倘主上好色,诸公何以处之?”皆赧然退散。其后各衙门公疏,或各官私疏,以捐俸为请,主上亦欣然俯从。
自此以后,为开矿,为抽税,遍大地皆以大工为名,不复能遏止矣!
【工匠见知】世宗既以创改大礼,得愉快於志,故委毗春曹特重。如言,如嵩,如阶,为宗伯时,其寄托已埒辅相。又
以掀翻大狱,疑刑官皆比周挠法,立意摧抑之,即贤者多不以善去。至末年土林繁兴,冬卿尤难称职。一切优游养高,及迟钝不趋事者,最所切齿,诛谴不逾时刻。最后赵文华为分宜义子,欧阳必进为分宜妻弟,特以贪戾与阘茸相继见逐,权臣毫不能庇。而雷丰城以勤敏,独为上所眷倚,即帝尧则哲之明,何以过之?终上之世,雷长冬曹,无事不倚办。即永寿宫再建,雷总其成。而木匠徐杲,以一人拮据经营,操斤指示,闻其相度时,第四顾筹算,俄顷即出,而断材长短大小,不爽锱铢。
上暂居玉熙,并不闻有斧凿声,不三月而新宫告成。上大喜,以故尚书之峻加金吾之世荫,上犹以为慊也,杲亦谦退,不敢以士大夫自居,然其才自加人数等,以视文华、必进,直朴椒下材耳。
按奉天等三殿并奉天门灾,在嘉靖三十六年四月。时,上迫欲先成门工,以便朝谒。而文华不能纠缠,屡疏迁延。上大怒,尽夺其官,而用必进,甫匝岁门成,必进得一品。则督工侍郎雷礼有劳,而躬自操作,则徐杲一人力也。又,三年而殿工无完期,必进以司空为苦海,营改左都,而上怒矣。甫一月分宜又劝上改必进吏部,而圣怒遂不可解。先革孤卿并兼官,未几并尚书夺之,其去工部半岁耳,明年而三殿告成矣。然先一年永寿宫已灾,旋奏工完,不特礼得一品,杲得正卿,而华亭亦因以进少师,乃子尚宾丞璠,躐拜太常少卿。识者不无代为恧焉。时,分宜以子世蕃官工部侍郎,反不得监工。求与璠同事,而上峻却不许。退而父子相泣,不两月祸起矣。比三殿落成时,徐杲已称尚书,上欲以太子太保宠之,而徐华亭力沮,谓无故事,得中止,仅支正一品俸。雷亦仅以宫保转宫传。其他在事诸臣,升赏亦止不行,仅拜银币之赐。以较永寿宫加恩,
百不及一矣。时,上爱念杲不已,倘再有营建,杲必峻加,即华亭亦不能尼也。
【触忌】古来人主多拘避忌,而我朝世宗更甚。当辛巳登极,御袍偶长,长屡俯而视之,意殊不惬。首揆杨新都进曰:“此陛下垂衣裳而天下治。”天颜顿怡。晚年,在西苑召太医院使徐伟察脉,上坐小榻,衰衣曳地,伟避不前。上问故,伟答曰:“皇上龙袍在地上,臣不敢进。”上始引衣出腕。珍毕,手诏在直阁臣曰:“伟顷呼地上,具见忠爱。地上人也,地下鬼也。”伟至是始悟,喜惧若再生。又乙丑会试第一题为“绥之斯来”二句,下文则“其死也哀”。上已恶之矣。第三题《孟子》,又有两“夷”字,时上苦虏之扰,最厌见“夷”、“狄”字面,至是大怒,欲置重典。时主文为高新郑,徐华亭诡辞解之而止。然初年讲章,有进《曾子有疾章》,去却“人之将死”一节,上谓:“死生常理,有何嫌疑?”促令补进。
又似豁然无所讳者。盖进讲时,讲官为学士徐瑨,上方富於春秋,嗣位未久,乐闻启沃,恐臣下有所避匿,故亦优容。至乙丑之春,上年已六旬,不豫且久,宜其倦勤多疑也。
按世庙晚年,每写“夷”、“狄”字,必极小,凡诏旨及章疏皆然。盖欲尊中国卑外夷也。而新郑出题犯之。又有前一题,益益原作盖。据写本改。疑其诅咒矣。高之得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