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得与闻,遂与东厂称表裹衙门,西曹奉行恐后矣。东厂设有旗校,与锦衣同讠冏机密,然其人俱从本卫拨去,以尤儇巧者充之。彼此侦探,盘结胶固,以故厂卫未有不同心者。然东厂能得之内廷,因轻重上下其手;而外廷间有一二扞格,至本卫则东西两司房访缉之,北镇抚司拷问之,锻炼完密,始入司寇之目。即东厂所获大小不法,亦拿送北司,再鞫情由,方得到贯城中,法官非胆力大于身者,未易平反也。
【马顺范广】侍讲刘球之死于狱也,锦衣指挥马顺承王振旨,令小校手刃之,球大呼太祖、太宗而受刃,其尸僵立不仆,顺蹴倒之,且詈之,解其支体埋卫后。小校卢氏人,以俊少为耿清惠(九畴)所爱,忽怪其貌变,诘之,始悔恨吐实,未几死。顺之子发狂疾,作刘球言,历数顺之罪,盖刘能凭附为厉,而不能杀顺。又七年而假手于王竑扼杀之。都督范广骁勇善战,故于谦爱将,素信用之,先是太平侯张軏以副总兵征贵州,为谦劾其失机,因成仇不解,并恨广切齿,及夺门功成,軏骤进侯爵,既与石亨谋杀于谦,又诬广同谦反,并斩于市。一日軏朝退,遇之于途,为拱揖状,左右怪之,乃曰,适范广过耳。
寻病发,头痛月余而死。至天顺初元,马顺子升,奏父为给事中王竑垂死,降臣为百户,乞怜臣父死于非辜,仍袭父职。上曰:“顺本世镇抚,今升为世副千户。”盖英宗犹怜顺以为冤。
而王竑时已为都御史,以郕邸旧臣,降为浙江参政,又勒为民,子孙俱永不叙用矣。则王振之复官,与赐旌忠祠额,盖圣心已先定。而李德之劾为贼臣,想英宗亦不以为谬。独德已前死,其庄田第宅,皆为景帝所嬖妓李惜儿兄,锦衣千户李安所乞。
使德遇复辟,未必不大用。广死时,京师人哀之,为之语曰:“京城米贵,那得饭广。”此与时人惜于少保之语曰:“鹭丝冰上走,何处寻鱼嗛?”真一时的对,亦千古冤痛。
【驾帖之伪】祖制:锦衣卫拿人,有驾帖发下,须从刑科批定,方敢行事,若科中遏止,即主上亦无如之何。如正统王振、成化汪直,二竖用事,时缇骑偏天下,然不敢违此制也。
弘治十八年,南京御史李熙等奏:“迩者小人徐俊、程真,妄造谣言帖子,特给驾帖,密差锦衣官校,至南京缉拿所指王昇,远近震惊。然兵部无此官,亦无此事,官校轰然而来,寂然而返,后日奸人效尤,又不但如所指而已。”刑部覆奏:“驾帖之山,殊骇听闻,奸人伪造,为害尤大。”上命锦衣卫,查累朝有无驾帖出外提人事例以闻。然则此帖不但刑科不曾与闻,即上于祖宗故事,亦偶未记忆。甫逾月而上升遐,其事遂不穷究。孝可等圣仁而魍魉昼行至此。未几逆瑾擅柄,八党纵横,已萌蘖于此矣。美业难终,信哉!今驾帖奴人,从无不由刑科,亦无敢伪造,不知弘治间何以有此一事?今上初元,王大臣事起,冯榼密有效期数校至新郑,声云钦差奴人,胁高文襄令自裁,家人皆恸哭,高独呼校面诘,索驾帖观之,诸校词窘,谓厂卫遣来奉慰耳,非高谙故典,几浪死矣!
【陆刘二缇帅】景陵陆武惠(炳)领锦衣最久,虽与严分宜比周,而爱敬士大夫,世宗时有严谴下诏狱者,每为调护得
全,缙绅德之。殁后虽削爵籍没,终昭雪袭官。今上江陵在事,以同乡麻城刘太傅(守有)领锦衣,寄以心膂。适台臣傅应桢、刘台等以劾江陵逮问,赖刘调护得全。夺情事起,五君子先后抗疏,拜杖阙下,亦赖其加意省视,且预戒行杖者,得不死垂楚。刘后以厂榼张鲸株累罢归,而子孙贵盛不绝。两相何等威权,而爪牙能度外行事,宜其有后。顷著癸卯妖书一案,缇帅因而下石,几灭人类,曾闻二前辈风否?
【昼夜用刑】嘉靖四十五年,户部主事海瑞上疏规切上过,已下锦衣拷问,刑部拟绞,其疏留中久不下。户部司务何以尚者疏请宽宥之,上太怒,杖之百,下锦衣镇抚司狱,命昼夜用刑。初意用刑不间昼夜,不浃日必死矣。后以尚逢穆宗登极赦出,仕宦又二十余年,心尝疑之,以问前辈仕人,云此刑以木笼四面攒钉内向,令囚处其中,少一转侧,钉入其肤,囚之膺此刑者,十二时中但危坐如偶人。噫!此亦不堪其苦矣!史谓以尚探知上无杀瑞意,故上此疏钓奇博名,且疏内云:“臣已收买龙涎香若干,为醮坛祝延圣寿之用。”其词谄佞,故上烛其奸,而深罪之。此史、张江陵笔也。以尚后起从部郎得光禄寺丞,又外转四川佥事,寻以考察降调,亦江陵意也。其后从谪籍起为南户部郎,时海瑞已拜南少宰,以尚欲与讲钧礼不许,大诟而出,不复再见;海亦不悔谢,盖二人俱负气士也。《五代史》记闽臣薛文杰为王鏻营造槛车,谓古制疏略,乃更其制,令上下通中以铁芒内向,动辄触之,既成而首罹其毒,今何以尚所入者,正与此同。
【世锦衣掌卫印】《世宗实录》载孙忠烈(燧)之子(堪)
、许忠节之子(瑒),授锦衣正千户,现任管事。祖制:荫叙
世职不得厘务。上以二臣先人忠孝表著,特俞兵部之请。弇州驳之,谓先朝王忠肃(翱)之子(<立宁>)、余肃敏之子(实)
,俱以世官得管理卫事,不始于孙、许二臣。其考据固不谬,但“世禄”出江陵手裁,此公最熟本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