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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-万历野获编-明-沈德符-第163页

【御史与边功】边功,自将帅而外,止当及督抚司道。若归功兵部、兵科,以及阁臣,已为僭滥,犹曰发踪调度之功也。
至于御史虽有监军记功之责,例主纠弹,不主荐举,又主叙功后覆勘,不主报捷时叙功,此定规也。自正德末,差满御史谢源等,以王守仁起义兵,征宸濠,留之军前,而体亵矣。自嘉靖初,陕西巡按御史吕光询,分总兵周尚文之赏,而职侵矣。
迨庚戌虏犯京师,巡按御史王忬守通州,奏功骤拜中丞,而挞伐之勋,等于介胄矣。甲寅、乙卯,倭践江南,巡按御吏胡宗宪,与幸臣赵文华,合谋拒退,亦拜中丞,以至尚书三少而豸冠,风力化为绕指矣。隆、万之间,南北少事,台规稍振,号能举其职。今上初年,江陵当国,益务饬纪纲,御史不得他有所侵。会其门人刘台按辽东,以新入台,不知故事,误报捷音,为江陵票旨诘责。台惧甚,摭张阴事,讼言于朝,刘得罪以死。
近年补诸臣谥,郭宗伯尚不许台易名,则犹以报捷一事也。近日宁夏之役,梅御史国桢,力荐李如松往讨,而身自领监军。
二人本兄弟交,至则协力成功。其报捷一疏,至此唐淮蔡旧事,盖拟如松为李愬,而以裴度自居也。其时庙议方喜告成饮至,不加深诘,梅即得冏卿中丞,人亦不以为忝。独给事中王如坚,特疏纠梅,谓其与武弁交结夸诩,无人臣礼。疏虽不行,识者壮之。
当宁夏奏功时,今中丞许少微(宏纲)在兵科,以叙功奉旨候京堂升用,许辞官,且让其功于巡按陕西御史刘芳誉。上
不许,仅升刘俸而已。许虽名不伐,然而非体矣。刘未几亦止擢郡守。
【按臣笞将领】武臣自总戎而下,即为副将及参将,体貌素崇,与司道同列。近来多黠卒及游棍滥居之,日以轻藐。余所知则今上癸未,顺天巡按御史李顺衡(植),廉知蓟镇东协副总兵陈文治,掩败为功状,特疏劾之,旨下即行御史逮问。
至日便捕文治痛决三十板,下之狱,穷治问斩,此犹待诏下始行鞭朴也。近辛亥熊之冈中丞在辽东时,有沈阳参将于佟鹤年者,即虏族也,亦报级不实,熊先已具得其实,即挈佟并马至战场,遇地坟起处发之,则皆我战士无首尸也,其数不可胜计。
熊即于马上褫佟下,就地綑打一百收监。随亦奏闻正罪,则又不待上命,竟自以军法行谴矣。二弁死不足赎,然按臣与制府事权,终自不同,揆之政体,恐稍未安。其他不及知者当尚多也。
反是者,则江太涵司马在闽之于戚继光,相倚若蛩蚷;谢太函方伯在辽之于李如梅,至结义兄弟,一则就功名,一则输财色耳。二公同别号,又皆新安人也,文武协和,固是佳话,若峻风节者,或不出此。
【行鸩】顷年丙午、丁未间,今廷尉余少源(懋衡)在台中,按陕西,与抽税太监梁永不相能。一日进饮而银碗色黑,疑永毒之,奏于朝,永不服,极辩其枉,余愈怒,奏讦不休,至余忧归而后已。同时楚御史史企愚(弼)行部荆州,与江陵知县过成山(庭训)不甚相知,亦进粥、银碗稍黑,疑其毒出于过,方悲恚大惊嗔,过闻急走入,亦不置辩,但收其余糜啜
尽,史怒始解。史后与过同为台臣,仍不失欢。因观故户部侍郎谥襄惠邹守愚一事,亦相类。邹为广州守时,值其地御史,亦有庖人烹鸡事,置之极典。邹明其不然,呼囚再烹,则鸡仍黑,乃舍之,盖食物初炽,入银器必变黝色,而按臣以法官孑身居异方,或执法太过,每疑下人进鸠,以致有此举动。似当精为辨之,不然,损宪体多矣!
【言官劾父】台谏在事,遇大奸居位,即奋笔而弹,不避亲嫌,亦公尔忘私宜然。若今上初,刘御史台之劾座师张江陵,其词峻,其事确,卒罹杀身之祸,而议者犹以刘为薄。若正德间,兵科给事高涝者,奉命丈量沧州等处屯牧地,还奏备参先任各官拨派不均之罪,皆当追治,而都御史高铨预焉。铨即涝父也,时刘瑾播虐,以威胁天下,故淓逢其意,遂及乃父焉,时人皆切齿恨之,淓以直隶江都人,以庶常初授官。未数月而瑾诛矣。
【台省之玷】弇州纪台省之玷,首书永乐七年,御史袁纲、覃珩诬杀主事李贞一事。而永乐八年,又有一事,更可笑而不及书:北京御史邹师颜等劾启御史李公敏,娶见禁罪囚亲属为妾,或挟其妻就饮人家,通宵不返,廉耻道丧,渐习成风,致同僚御史刘先、刘勉、张睿、郭衡、商忠,俱娶离异不明之妇。
皇长孙命鞫治,俱处以罪。夫以文皇何等威严,而台臣宣淫至此,亦可骇矣!又是年省中亦有一事,而弇《州省垣之玷》亦不书者:吏科给事中陶玮,启其乡一匠不赴工役,私贾于外。
皇太子曰:“六科不以兵民休戚为言,而琐琐及此,岂汝有私憾乎?”命刑部讯之,乃匠家居与玮邻,素有夙怨,故诬之,遂下玮狱。又洪熙元年,户部给事中沈宁,以赍诏往直隶各府
索贿,为巡按御史所劾,谪为驿夫。宜德元年,礼科给事中章云、马俊,以受锦衣百户刘彝等嘱,贿放重囚,发交阯充吏,正统元年,行在刑科给事中王偡,以闻父丧未授官不举,迟二十二日始发,革职为民。正统四年,刑科给事中李原缙,先以闻宣宗晏驾,不哀临,私娶妾,下狱矣;至是又受云南中卫舍人童铭赂,与堂弟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