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疏,尽改其辞,汪酋辈遂俱授首。
近年壬辰,宁夏之事亦然。初哱承恩受围既久,乃请降于监军御史梅衡湘(国桢),亦许贷其命,且授以官,承恩欣然,斩刘东阳诸叛贼以献。既而督臣叶龙潭(梦熊)愧功非己出,决策诛之,遂俘之朝,寸磔于市。梅恨甚,有诗曰:“弃甲抛戈满路旁,家家门外跪焚香。军门忽下坑降令,关市翻为劫夺场。
计就平吴王浚老,谋成返晋介推藏。山中黄石休相问,已乞仙人辟谷方。”其怨悱可知矣。自古杀降必非阴福,然汪、哱之流毒南北,即戮之非过也。
【奇兵不可再】戚少保(继光)初以征倭至江南,命士卒于山中习放鸟铳火鼠之属,适林莽中有群猴,见而窃效之。久之,猴之技胜于人矣。一日倭大至,而戚兵少,度与战必不利,乃匿勇壮于隐处,而以轻锐挑之佯北,先掷诸火器于山坳内,倭之追得寻至,猴见髡跣横行,不类所习睹,疑为异兽将噬之,争燃火发炮,倭大骇狂奔,死者枕籍。伏兵四起,遂获全捷。
往丙戌丁亥间,顾冲庵(养谦)抚辽左,俘得海上零倭数十,皆贷命以实行伍,私念大虏目未识岛夷,可以奇胜之。一日报虏骑入犯,命诸倭仍故装匿中军,候战酣时,急执发跳跃齐出,虏惊未定,则霜刃及马足,皆踣仆就戮,余骑迸散,因以奏功。
他日虏再入,复命发前法赴斗,遂无一人还者,盖虏奴知其技止此,已先为备矣。乃知田单之牛,刘寻之驴,俱已陈刍狗,再用未有不败者。如戚少保出奇,真堪大噱。
【武弁报恩】钱宁微时,受知于右都督毛伦。后伦坐刘瑾党,论永戍,揭黄停袭,迨宁用事,为之夤缘赦罪为编氓。比伦死,其子毛锦请袭世职,兵科给事潘勋驳之,谓伦因婿杨玉,
入刘瑾党,朋奸乱政,即十世不可宥,其祖职万无可继之理。
盖玉与张文冕等,俱瑾第一用事羽翼,已骈斩于市久矣。至是宁势熏灼,擅回天之力。请于上命,锦仍袭指挥使,以报伦知遇焉。嘉靖间,曾司马铣以复套事见法。其爱将李珍者,榆林人也,先为游击将军,坐法贬行伍。曾爱其能,从徒中超复故官。曾得罪后,分宜相憾之不已,又欲罗织杀其子淳,令人劾珍克侵军饷数万馈淳,浼其入京赂要津。比逮至,拷掠穷治,备极五毒,终不承铣子受赃事。法司乃止坐珍减饷论死,而淳得免。若珍者不知何如人,然以死存孤,使曾氏不至夷灭,庶几有国士之风。钱宁罪恶,死不足赎,亦能不负恩地,曲报知己,俾延世爵,其善亦岂可没?今之士大夫读书知理义者,有愧武人多矣!李珍,寻以庚戌虏警,赦出复用,至大将。
【款议有所本】隆庆四年,北虏俺答,失其孙把汉那吉。
时高中元在阁,王鉴川在边,议还之以易叛人。初甚哗,而后卒得成功。其论虽创,实有所本。宣德十年,北虏脱火赤等三人归附,言其酋朵儿只怕,率骑三千,近在凉州,失其甥卜曾罕虎里,乞还之。时皆不之信。先是朵儿只怕,从和宁王阿鲁台归附,已拜为都督。阿鲁台为也先所败,朵儿无依,常寇凉州,其甥为边将所获,故遣使求款。上与兵部尚书王骥议,谓宜遣人招抚,乃敕边将,同脱火赤等往谕:但尽归凉州所掠人口,亦还尔甥;若萌异心,妻子不保矣。后果如所策。高中元岂先具此藁于胸中耶?抑暗合也?若嘉靖末,宣大总督杨顺之,纳淫妇桃松于寨,致虏大入。相嵩居内,遂欲弃大同右卫,真无策矣。
【蔡见庵宪使】隆庆间,北虏效顺,各镇议马市讲款。虏
酋俺答,贡马至宣府,其妻三娘子者,专虏中事。时蔡见庵(可贤)宪使,备兵阳和,正同督府宴犒于城上。蔡少年登第,丰姿白皙如神仙,三娘子心慕之,在城下请于督府曰:“愿得兵道蔡太师至吾营中,一申盟誓,以结永好。”蔡出城至其营,正奉湩酪为寿,忽以精骑数十,拥蔡北去塞上。大骇,欲追,然诸砦俱安堵,未敢遽议剿。数日后,仍送蔡入城,则虏妇已荐寝于毳帐数夕矣。自此边尘不惊,西陲寝烽者数岁。蔡坐此,被议罢归,三娘子每至边,辄以蔡为问。一时推毂者亦众,因再起再废。至壬辰夏,刘哱之乱,言者复以边才荐,又用为宁镇河西道,既奏功进大参,又以言归。甲午再起辽东,未久仍被议去,而蔡亦暮年矣。阏氏自献,边臣不能守慎独之戒,于廉隅或稍妨,而威重亦未失。遽遭吏议,而屡蹶不振,惜哉。
【京营操军】京师禁兵,号称数十万,然皆尫弱,又大半顶名,无一能操戈者。嘉靖庚戌,虏薄都城,戒严固守,至不任登陴。后赵大洲(贞吉)相公,有分营操练之议,竟无寸效。
顷年庚寅,曾健斋(乾亨)为光禄少卿,故以御史以谪,有伉直声,议欲选三大营,并罢诸弁不任事者。此疏初传,京城汹汹,曾不知也。时光禄兄见台(同亨)为工部尚书,一日入朝,为无赖武弁数百人,拥其舆,诉且诘,至于诟詈,几碎其衣冠,急避得免。盖误传草疏者为司空也。使其得请允行,必有领军张彝之变。俯仰古今,可为浩叹!
【兵事骤迁】嘉靖间不次用人,如议礼张、桂诸公不必言。
从倭虏事起,西台中则有王思质(杼)以御史庚戌守御通州功,升佥都御史。既而倭事起,胡梅林(宗宪)以浙江巡按御史,升佥都抚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