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之道。皆以为空疏苟且而置之略不复言。然而 国家取士之成式。则固无改乎其旧。于是四书六籍。乃始第为梯荣媒利之资。而非大雅君子之所事。而举业之途。不可问矣。故尝私论之。取士之式。损益百王之制。至今日尽矣。无以加矣。顾其事益卑。而其途益若浅狭固陋者何哉。则人以苟且之心与之故也。其卑者固第以为梯荣媒利之资。即一二俊杰自命之士。亦以为吾自有诗古文传世。而不复措意其间。然则 国家所以取士之故。固安在也。迩年以来。一二大省学政使。未尝不深惩其故。而为之戒厉申饬。然其所以为说。则不过体格之间。而凡文章之原。与夫 国家所以取士之故。则俱暧昧而莫明其说。此所以愈变而愈不能复也。吾友张子少渊。客授余里。好学能思。甚不欲为举业之学。然其于举业之文。则实能清真拔俗。而不敢苟且以为之者。其庶乎知文章之原。与 国家所以取士之故者欤。秋八月。将赴省试。于是本百余年学术所以盛衰之故。以释君不欲为举业之意。而亦用以自厉焉。
制科取士之法考湖广通志
刘子壮
古之有天下者。必求圣贤以共之。以为非此不能安亿万之众也。且以为非此不能居亿兆之上。而使之相安。故有以天子而下访匹夫之事。其后道微。上以功名为悬。而下有富贵之志。上下交相疑。而以术为御。于是法日密。而治亦日不古矣。尧之举舜也。内有四凶。外有洪水。而其所详者。乃在家人父子之间。又将以是试之。谓夫其道不出乎此也。伊尹乐尧舜之道。而汤与之伐夏。武王以吕尚为军师。而所陈者敬义。当其时。或币聘之。车载之。学焉而以为师。数千岁后。惟昭烈于武侯有之。此时未有制科。而其所取之士如此。其士固异。其取之也亦不同。其所以相与有成也。亦自非后之所能及。至士出于取。取立以法。则宾师之位虚。而道德之意微矣。周最近古。有三年宾兴之典。此后世制科之原也。然考其制。由乡学者。乡大夫掌之。而用之大司徒。由国学者。大乐正掌之。而用之大司马。然皆书其德行道艺。而无所谓文字之观。礼曰。以宾礼礼之。犹有尊贤敬士之意。而无一切束缚猜禁。与夫徒隶役使之事。及周之衰。诸侯不贡士。士不养于学。乃各以其所学。显于列国。进而为游谈。退而为着术。而上以文取士。士以文自见之原。自此始矣。至汉文帝访贾谊。武帝策董仲舒。遂为天子临轩策士之始。其所言者皆天下大务。一代治乱之故。惜其君徒能知其言之善。而不能登之师傅。以竟其学。使二君者。能如汤武之于伊吕。其所表见必有进于古。岂特如是而已哉。隋唐沿之。武后有洛阳殿之亲问。而其后直言如刘蕡者。乃不得第。其时士人不知有三代之学。而人君又多不自亲问。其言既不得通于上。而上亦无为天下得人之意。故其文不显。而士亦无所见。宋明以来。视为故事。规规乎声偶之文。字画之整。固宜其无明道知治之士也。此制科之在天子者也。汉用仲舒言。令列侯郡守。择吏民贤者。岁贡各二人。而茂才孝廉于是始。其后立五经博士。开弟子员。设教射策。又为限年之法。儒者试经学。文吏试章奏。魏立九品中正之法。择本州岛人为中正。吏部凭之授官。斯二者。犹兼经术德行。未专以文取士也。至晋举秀异。宋用策试。隋置进士。始专以文取士。而士皆投牒自进矣。唐制有三。自天子有制第。而其在学馆曰生徒。在州县曰乡贡。皆升有司而进退之。其科有十二。而行之久者。进士明经二者而已。然其法以声韵帖诵为工。当时所尚者诗赋。而后世论善诗者。反不在其中。宋承明经进士之旧。而进士为盛。又分经义诗赋为二焉。论者曰。能择师儒如胡瑗。以教国学。慎司如欧阳修。以主文柄。则士得其养。而文可以正。此皆争之于其末也。有明专用经义而兼取论策。其意兼以明道求治。而士皆习录纂组。中无实得。苟取科第。其它又往往由于诡道。则士愈贱。而法亦欲变而无所之矣。此制科之在主司者也。合而考之。师焉。宾焉。臣焉。此三代以上之法也。经术焉。诗赋焉。文义焉。此汉唐以下之法也。亲策而不能用其人。不亲策而不能知其人。或得其人而知之不能深。用之不能尽焉。此天子制科之异也。不待上之举之。而以名字自进。不必其人之可取。而以文辞为断。又不必其文词。而以诡道得使人谓制科可废焉。此主司制科之异也。夫古之时得一士而可以治天下。今之时取数百士而天子尚不知其人。何则。古之人以为吾之治天下惟审乎此。而今之人以为吾之有天下不恃乎此也。故略之。古之时必先知而后官之。今之时皆先官其人而后察之。是以上无真确之见。亦无破格之举。而下亦循资守分。无敢自言其有志于天下之大。吾尝见国家乏人。至治不着。而蓄道怀志之士。需时待命。而无以显于当世也。不揆疏昧。辄条其考如右。伏惟裁之。
唐摭言后序
程晋芳
余承乏为四库全书纂修。校唐摭言十五卷既毕。序以系之曰。曩余读柳子厚送崔子符罢举序。谓进士科必不可废。尚之以孝弟。孝弟犹是人也。尚之以经术。经术犹是人也。喟然叹曰。子厚不学至是乎。千古以降。墨守成规。俾人才不古若。皆子厚之说误之也。及读摭言。而益信余言之不谬。有唐三百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