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为此盖洋夷粤匪之乱所由致。与其祸之所终极。又何也。书同学同。志亦或同。而所以为学之功则大不同也。夫能广人才扩人心者。古圣贤实学也。其为体也。则仁义礼智。其为用也。则修齐治平。实尽其心于戒慎恐惧之中。实践其事于日用行习之地。处则纯儒。出则名臣。天下有身践其事而心昧其理者。未有不身践其事而能心通其理者也。今民间构宅舍。进良工而授之任。良工直任之不辞。无难色。然逾数日。宅舍告成。一一如初约。良工胡乃竟能如是。今日所任。乃平日所素习。有定程有定守故也。
天下一大宅舍。今天下乱矣。起而任事者。能如良工之必告成乎。能如良工之直任不辞无难色乎。生才足济大事者。千万人中间或偶得一二。然不充之以学。能如良工之一一如初约不爽毫厘乎。是岂我士子之聪明睿智。反不如良工耶。又岂天下之成。其难易之故。困非成宅舍比耶。无他。平日所为悉心力以图之者。求名求利之文。而家国天下之实用。未尝一刻入其心。以为稍入其心。则文不工。而名利不可复得。夫一技一艺之末。犹不可以幸成。家国天下之大。经济之重。而猥欲以不事事者坐收成功。亦见其惑矣。一旦任之家国天下之事。固宜其茫然失措而不知所守也。农夫也。一旦而授之女红。闺女也。一旦而授之农务。心手两穷。仓皇四顾。情景殆复类此。昔楚汉之际乱极矣。高祖得三杰而天下平。汉之中叶乱极矣。光武得邓禹诸君子而天下平。隋末乱极矣。太宗得王魏房杜而天下平。此真成宅舍之良工也。后世震其功业之赫赫。必曰此盖天生异人。而孰知其晦养时。学问成就。固不可诬也。诸君子学业所由。今虽不可复。然历代名臣集具在。如诸葛武侯陆宣公范文正公韩魏公王文成公。其学术底蕴可覆按也。皆非无本之学而能成功者也。文成以三千散卒。破宸濠十万精兵于鄱阳湖中。如操左券。其时兵将调遣之后。铳声震远迩。阳明与其徒讲学中军帐下。俨如常时。心定故也。事习故也。我 朝开国之初。大儒辈出。其尤著者。汤潜庵陆稼书李厚庵张清恪诸大儒。后先继美。德业功业。卓然可师。一时风动。士知实学。康熙雍正乾隆嘉庆二百年间。士风吏治。比隆三代。迨道光以后。渐陆替矣。士不知以体用为学。吏不知以君民为心。而洋夷之毒。乃遂乘之以入。毒已入。谋之不得其术。用之不得其人。而镇江宁波之祸。乃遂因之以作。然祸犹在洋夷也。迨至外祸作。而粤匪伺间。嚣然内变矣。然变犹在岭外也。迨至内变起。而奸民乘利。纷然从乱矣。吴楚之地。乃遂渐以糜烂矣。东南至此。可胜痛哉。江河之成也。起于细流。斧斤之寻也。起于毫末。洋夷粤匪之煽乱也。起于士不以体用为学。吏不以君民为心。然则前所谓方今大患。在学术不明者。不信然与。 国家科岁试。乡会试。率以四子书课士。辅之以五经。佐之以策论。而又以十二年一拔其萃。而又不时特选其优。每逢 圣主登极。复又重之以孝廉方正之举。品学兼崇。才德录。其法不为不备。 国家所以收多士之庆者以此。今之取士之法。犹是盛时之法。而学术乃至不明者。又何也。法具令具。而所以鼓舞于法令之外者不具也。古圣贤之陶镕天下士也。不恃法令而恃精神。其或好或恶进退荣辱之间。常有以鼓舞天下。使之其相乐于为善而不自知。盖在上者好上之所注。即为在下士子风化之所趋。此中感孚之故。固非俗吏拘拘法制中者所及知也。今天下士大夫。吾见其以科甲为荣矣。不闻其以圣贤为荣。父兄师友。闻其以科甲相劝勉矣。不闻其以圣贤相劝勉。凡以朝廷之所好。草野之所荣。在此而不在彼也。如此而犹能一以圣贤为学。绝不为世俗荣辱所摇夺。此惟生有圣质者能之。大臣之有风化之责者。岂宜尽以生有圣质。概期之天下士哉。
近日学使案临。亦或有见于此。试士时间以小学性理命题。意在提唱。不知上之化下。下之应上。精神全在法令名号之外。徒以名号求之。士亦以名号应之而已。陶镕无具。古圣贤体用实学其将何以明乎。执事为东南司命。上则 圣天子倚为心膂。下则百万生民。奉为父母。治军驭将。赏罚不以私亲故。爱民重士。小惠不以掩大德。凡所以为生民图万全者。无不详尽。矧此本原之地。宁非经纶所及。敬敷书院。见在开课。议者漫谓执事借此录才。兼以恤士。亨则以为际此军务倥偬之日。平戈扰攘之时。而急急以考课为事。微意所在。必当深有见于本原之地。盖以培养人才为 国家之用。其精神鼓舞。必当大出寻常意计之外。俗吏斤斤诗文之为。岂足以拟吾执事。以亨之不智。而犹见及此。矧执事之聪睿四照。间世一见者哉。友人候选知县陈睿。四品卿衔杨摛藻。承乏幕下。亨客岁曾以学术之弊为言。盖深望二君以振兴学术为进言第一着也。见在书院开课。似宜于士子中择其有志质近狂猖者。别为一室。授以古圣贤体用实学课程。使之并力致志于此。不以时文第其高下。惟观其志趋之所存。学业之所专。才略之所发见。拔其尤者优之礼秩。其于海内英杰来见者。学术各有不同。执事俱引而归之于明体达用大道之中。如此行之四方。宜有闻风兴起者矣。朱子与刘共父书有云。权力所及。则察之举之。礼际所及。则亲之厚之。皆不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