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治。岂可得哉。然则正风俗以厚人心。实为救时之亟务。而兴教化以端士习。则又救獘之要图也。置此不讲。而欲恃区区之法以齐之。吾恐分崩离析之祸。不可胜救。而凋敝之极。且有为世运之忧者矣。
其一则财用日匮而民业之日荒也。 国家休养生息之日久矣。未尝有甚凶极歉之年。而民食常苦于不足。民用恒忧其不给者。贪残之吏。以朘削困之。而奢侈之民。以妄用耗之也。夫吏治之贪。由于廉隅之不饬。而黜陟赏罚。无纲纪以肃其源。民俗之侈。由于礼让之不兴。而冠昏丧祭。无经制以齐其等。斯二者固皆民穷财匮之所由。而其獘有不止此者。则生财之源未裕也。盖天下大利。必归稼穑。四民之中。必使农居其三。而士工商居其一。然后民生厚而财用足。是以圣王之制。贵粟而重农。贱商贾而抑末作。所以教民崇本务而尚勤俭也。今民之俗。以商贾为荣。以服田为耻。惟其至愚无知者。乃安耕凿而不变。其稍黠者。即相与舍耒耜而操铢算。龙断盘剥。以坐困于天下。盖自城邑都会而外。杂出于乡闾里巷之间。与民舍等。夫岂非伤农之蠹哉。夫农家者流。终岁勤苦。犯霜露。胼手足。未尝有一日之逸。而恒不得一饱。而商贾之家。安坐饱食。制其物产盈虚之权。而坐收数倍之利。此啬夫田父之所辍耰而叹也。人情谁以其所苦。易其所乐者。惟于利之所在。则相与安之。日习勤苦而不辞。今去稼穑之苦。就商贾之乐。而利之所入。又且倍之。其何惮而不为此。是故民皆舍本而逐末。逐末之獘。嗜利而无耻。舍本之獘。废其业而不治。旷厥土而不耕。如是而欲期财用之足。是犹塞其源。而冀末流之盛也。斯亦必穷之道矣。夫天地之生财有限。而生民之费用无穷。以有限之财。供无穷之用。而又有贪吏以困之。奢俗以耗之。集天下游惰之徒。聚而食焉。斯亦病矣。而民业之不勤。地利之不尽。又复如此其穷也。岂不甚哉。且夫天下之民。既以困穷而失业矣。乃窃闻国用。亦有未必足者。 国家承平数百年矣。赖 天子仁俭。无土木神仙之好。天下治平。无饥馑兵革之患。岁计所出。自禄赐军食河工而外。无他费也。而未尝有三年之蓄。是可不求其故乎。夫必有食不赀之獘。而后仓之积虚。夫必有奢用无节之獘。而后府库之贮竭。不然。是将致粟红贯朽之庥。而何阙乏之足虞也。今海氛之起。特小故耳。而已皇皇焉怀不足之忧。不幸而天下之变。又有大于此者。不审 国家亦有以待之乎。果有以待之。则虑者之过。其不然。安可不早为之所也。若必安坐以受其獘。吾恐天幸有不可长恃者矣。
其一则盗贼横行而奸民之日众也。自古盗贼之患。多蓄于宴安无事之日。而发于天下多故之时。惟其蓄而未发。以为无事而不足畏。是以其发也。恒至于溃乱而不可救。然则弭盗之术无他。亦惟治于未形之时而已。今天下僻远之邑。绿林深密之地。盗贼聚而据焉。大者以千计。小者亦以百计。造栅置寨。屠狗椎牛。昼则饮于市肆。赌博叫嚣。夜则劫掠于乡村。纵横骚扰。而乡里莫之敢发。州县莫之敢问。隶卒莫之敢撄者。诚畏其势而无可如何也。夫 国家治盗之法亦严矣。然令行而禁不止者。其獘有二。一则纵贼以为利。一则讳盗以为功。今穿窬小贼。毒流乡里。惟强有力者。乃能自捕而解之县。县得民之资而后系之。旋纳盗之贿而又出之。是故盗以囹圄为逆旅。而吏视盗贼犹客商。此所谓纵贼以为利之獘也。至其大者。则又修好于乡里之民。以固其巢穴。缔交于豪强之吏。以广其羽翼。而势焰既张。有司者熟视而莫敢发。苟发而不能捕。捕而不能获。则参罚且随其后。今一讳之。苟不至于劫财害命。则固可以幸旦夕之安。而不病于考成之法。此所谓讳盗以为功之獘也。夫盗之初。固吾民耳。其所以捐父母。冒廉耻。干法禁者。非其性然也。教化之不至。饥寒之不恤。游惰之不禁。是以陷于盗而不免。今舍其教而治以法。而法之獘又复如此。亦何怪其然也哉。抑又闻之。天下奸宄之徒。倡左道以惑众。谓数年之后。大劫且至。惟斋佛可免。自其说行。而从其教者天下。其徒独行千里。不赍斗粮。随所至倾资产赠行。或并携其眷属以去。踪迹诡秘。莫可究诘。有死者。相与欢然庆幸。以谓免劫而升天。盖其怪诞类如此。非所谓大惑者哉。世教之不明。天下不知礼义之可乐。乃使奸宄之徒。乘其间隙。挟邪说以诳愚俗。是可叹已。人情谁弗好货财。私妻子。重死生。乐乡里者。惟其如此。是以服吾教而奉吾法。今皆不然。是固爵赏之所不能劝。而鈇钺之所不能惧也。夫有作奸之势。而无畏祸之心。使其为患。岂不较盗贼而益烈哉。且夫天下之患。莫大于有祸乱之实而莫着其形。有溃裂之忧而莫测其所从起。彼异族寇边之患。是一方而止耳。强藩割据之患。是一国而止耳。其为患有形。故得以预为之备。其发难有方。故得以专致其力。若夫一患未形。已成蔓延之势。一方未靖。遽增瓦解之忧。则是欲为备而苦于难周。欲致力而迷于所向也。是亦拱手以听其乱而已矣。今天下盗贼之势。如此其横也。奸宄之徒。如此其无忌也。其罗布环伺以待天下之衅。非一日矣。幸而未至于乱者。特无可借之资耳。不幸一有水旱螟蝗之灾。彼乃因饥寒无知之民。投袂而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