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甚。往年大兵复城。城中全不办守。所得贼粮。听兵窃卖。所余屋宇。听兵拆毁。无怪再有贼窜。溃散常数百里也。夫南方向来有城无池。今贼所踞。多为深沟高垒。藉资凭恃。加以近年数省米谷丰稔。但须择贤守令。重其事权。严其责成。急与绅民力办城守。练兵积谷。毋得任为空城。大兵前进。或有残匪窜入。一面固守。一面分兵回援。贼无城可据。始易殄灭。即我兵偶有挫衄。亦可退入城中以图再进。守一城者必重赏。失一城者必显戮。毋徒为革职力军营之具文。如此。则已复者之城守既坚。而未复者之兵气愈壮矣。
四曰筹费团练。大兵收复一城。即不能不急办团练以助守卫。而团练之费。势不能不取于民。然民受贼祸既久。未能抚恤。而即责其出资。诛求刻削。徒失民心。念自逆贼据城以后。民之财力。半归于贼。半归于伪职。以及为贼使用之人。此时元恶固在所必诛。其余既蒙宽恕。必谕公正绅士秉公罚使出金。以为保护地方之用。次则收取各地公款。再有不足。然后按田出费以助之。如是。则人心平而公费亦可无绌矣。
五曰奏收僧田。自贼破陷城池以后。各地庵观寺院。焚毁几尽。佛像无存。僧道反俗。其田租皆归贼收。克复之后。此款正可为将来无穷之利。即以桐城而论。各乡庵田。每年租谷约三四千石。若大兵克复。即谕令绅士察明。暂助一时团练城守。及为修理学宫忠义诸祠之用。以后此田租入。即永积为义仓。僧徒存者。量人与粟。使足自给而已。盖地方困贼既久。穷民最多。一旦遇有凶荒。帑藏空虚。万难赈济。富室凋残。何能劝分。惟有以此项田租。立法尽为义仓。择各地公正绅士。丰年收积。凶年给散。分存各乡。不经胥吏之手。则取之无尽。用之不竭。比常平社仓更为得力。盖常平社仓。皆必散而无收。无租入以为永利也。若此事行之十年之后。元气必复。不然。民穷太甚。一有荒年。势又不能不生意外之患。天下事有当承平不能更张者。乘大乱之后而更张之则易为力。此似无补于一时。而蓄积足恃。实可销后来无穷之祸矣。
六曰招集流亡。潜太桐怀。田地尚未大荒。六霍舒庐。则荒田多矣。大兵克复。应即出示招集流亡。其实无主之田。或尚有主而力不能耕种者。即招外邑人民耕种。完粮纳税。以充军食。有主者分与租课。如此。则公私两便。而民气渐复矣。
七曰省狱讼。地方无官既久。平日定多积怨。官兵一到。每事报复。当此团练兵差吃紧之时。官绅士民。宜专力团练以防后来之患。狱讼滋多。官未能问。徒为吏役所鱼肉。盖书吏差役。失业既久。一旦得势。直如饿虎出山。诱人兴讼。常置保卫地方大事于不问。而专于闲事兴波作浪。以挠大计。尤可恶也。大兵所到。望即示谕各处绅士庶民。一切仇怨。俱宜解释专办团练。以卫身家。惟有匪民奸徒及命盗之案。则必当时控究。其余争端。各延绅士和解。无许兴讼。不可和者。亦俟贼远之后。再听告理。而猾吏蠹役。必饬地方官严行惩治。如此。则同心合力。而团练可齐矣。
八曰劝化积习。凡遭乱之地。虽属气数。实亦人心风俗之坏。有以召之。平日骄奢淫佚。奸诈险恶。其士子专务浮华而不为实学。其富室专务吝刻而不存忠厚。其贫民专争末利而不守本分。及至守城之时。又复各存私见。惜身保己。大义懵如。富者惜财。贫者惜力。以致遭杀身亡家之祸。失守之后。更多濡染恶习。以强为胜。以恶为能。以掠取为常行。以寡廉鲜耻为恒事。诗书之不习。礼义之不知。若不急行劝化。人心不悔祸。天心终不厌乱也。夫当承平之时。习安已久。虽有劝谕。视为具文。今当乱贼大创之后。又当大兵收复之期。沐鸿恩而慑威声。若能恺恻宣谕。指其从前召乱之由。悯其中闲被乱之苦。劝其尽改前非。与之更始。以销戾气迓天休。并饬绅士家喻户晓。愚民未有不感泣心动者也。往见执事起义檄文。闲一为愚民诵之。多有感激泣下者。安见良心之不可动哉。
凡此八者。皆于攻取大计无当也。然而振廉耻。定人心。固民气。为后来守御之用。未必无补。前此舒庐桐收而不能守者。未尝非但为目前剥削之谋。而不为长久根本之计。执事以命世之才。负中外之望。迂儒之见。不徒望执事勘一时之祸乱。而望执事开百年之太平。复一邑即振起一邑之人心。克一郡即保养一郡之元气。方今天下多故。执事所讨者贼也。而宗诚所忧者官箴士习人心也。本原之地不清。逆贼虽平。祸终未已。私心窃望执事急平残寇。早立 朝端。则所以正本清原。其任更有大者。天下幸甚。万民幸甚。前见执事与竹如先生书。偁宗诚制行端粹。望宗诚近里箸己。读之汗下。且感且惭。谨以山中所箸俟命录十卷。恭求鉴正不宣。
上曾协揆乞师公启
冯桂芬
天祸吴民。陆沈一旦。焚烧夷戮之惨。远接宋建炎四年金阿朮之祸。为吾吴七百有三十年未有之大。然阿朮自南而北。五昼夜即去。如疾风暴雨之一至。非若今日之贼之窟宅蹲踞两年之久而未有已也。幸 先帝圣明。睠然于江南天下之重。举而畀之执事。是天未绝我吴民之命。而使执事更生之也。惟是措置必规大局。攻取务求万全。移兵则形势不宜。分兵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