陇其之婿曹宗柱索得稿本,因为刊行於福州。陇其之学,一以朱子为宗,在近儒中最称醇正。是编大意,尤在於辟异说以羽翼紫阳。故於儒释出入之辨,金谿、姚江蒙混之弊,凡朱子书中有涉此义者,无不节取而发明之。其剖析疑似,分别异同,颇为亲切。其他一字一句,亦多潜心体察,而深识其用意之所以然。盖於朱子之书,诚能融会贯彻,而非徒以口耳佔毕为事者。虽不过一时简端题识之语,本非有意著书,而生平得力所在,亦概可见矣。
△《三鱼堂賸言》十二卷(编修励守谦家藏本)
国朝陆陇其撰。本名《日抄》,皆平时札记之文,未分门目。其甥金山陈济,排次成编。虽亦不立标题,而推求其例,则一卷至四卷皆说五经;五卷、六卷皆说四书,而附《太极图说》、《近思录》、《小学》数条;七卷、八卷皆说诸儒得失;九卷至十二卷皆说子史,而亦间论杂事。昔朱子博极群书,於古今之事,一一穷究原委,而别白其是非,故凡所考论,率有根据。陇其传朱子之学,为国朝醇儒第一。是书乃其绪馀,而於名物训诂,典章度数,一一精核乃如此。凡汉注、唐疏为讲学诸家所不道者,亦皆研思探索,多所取裁。可知一代通儒,其持论具有本末,必不空言诚敬,屏弃诗书,自谓得圣贤之心法。其於朱、陆异同,非不委曲详明,剖析疑似。而词气和平,使人自领,亦未尝坚分壁垒,以诟厉相争。盖诸儒所得者浅,故争其名而不足;陇其所得者深,故务其实而有馀。观於是编,可以见其造诣矣。
△《松阳抄存》二卷(浙江巡抚采进本)
国朝陆陇其撰。是编乃其为灵寿知县时,於簿书之暇,取所辑《问学录》、《日记》二书,摘其中切要之语,录为一编,以示学者。灵寿古松阳地,故以《松阳抄存》为名。本七十八条,仪封张伯行尝为刊版,删其与《问学录》重复者,仅存二十八条,殊失陇其之意。此本刊於乾隆辛未,乃金山杨开基所重编,分道体、为学、处事、教学、辨学术、观圣贤六门。仍以原第几条注於本条之下,以存其旧,而别以己见附识於后。前有开基序,称《问学录》为中年之书,此本为晚年手定之书,极论伯行之删本为非。又有陇其孙申宪跋,亦谓伯行刻陇其遗书四种,惟《读礼志疑》、《读朱随笔》为足本,此书及《问学录》均删节失真云。
△《榕村语录》三十卷(福建巡抚采进本)
国朝李光地撰。光地有《周易观彖》,已著录。是编为其门人徐用锡及其孙清植所辑。有光地所自记者,有子弟门人所记者,各注於诸条之后。冠以经书总论,与论四书者为八卷,论易、书、诗、三礼、春秋、孝经者为九卷。论六子诸儒、诸子道统者为三卷。论史者为一卷,论历代者为一卷,论学者为二卷,论性命理气者为二卷。论治道者为二卷,论诗文者为二卷,而韵学附焉。光地於律吕、算术皆所究心,而是编一语不载,殆以别为专门,为儒者所当知,而非儒者之所急欤?抑或律吕惟授王兰生,算术惟授魏廷珍,而清植等不及闻也。光地之学源於朱子,而能心知其意,得所变通,故不拘墟於门户之见。其诂经兼取汉、唐之说,其讲学亦酌采陆、王之义,而於其是非得失,毫厘千里之介,则辨之甚明,往往一语而决疑似。以视党同伐异之流,斥姚江者无一字不加排诋,攻紫阳者无一语不生讪笑,其相去不可道里计。盖学问既深,则识自定而心自平,固宜与循声佐斗者迥乎异矣。
△《读书偶记》三卷(福建巡抚采进本)
国朝雷鋐撰。鋐字贯一,宁化人。雍正癸丑进士。官至副都御史。是编乃其读书札记。大旨惟以朱子为宗,然能不争竞门户。如卷一中一条云:古人心最平,如孟子谓夷惠隘与不恭,君子不由,而又谓其为百世之师是也。后世如陆子静、王阳明、陈白沙,论学术者必辨之,谓其非孔、孟、程、朱之正派也。然其砥节砺行,以之针砭卑鄙俗夫,不亦百世之师耶?其持论特平。较诸讲学之家,颇为笃实无客气。书中论《易》者几及其半,大致多本李光地,其论礼则多本方苞。一则其乡前辈,一则其受业师也。所记方苞驳苏轼一条,引曾子问及檀弓曾申之事,谓亲在不妨学丧礼。国初汪琬与阎若璩以论礼诟争,琬以是攻若璩,若璩援以驳琬者,其始末具见若璩《潜邱札记》中。苞殆偶述旧文,而鋐误以为师说,盖当鋐在时,《潜邱札记》尚未出,故未见也。惟太极一图,经先儒阐发,己无剩义,而绘图作说,累牍不休,殊为支蔓。夫人事迩,天道远,日月五星,有形可见。儒者所论,自谓精微,推步家实测验之,其不合者固多矣。况臆度诸天地之先乎?是则不免於习气耳。
──右“儒家类”一百十二部,一千六百九十四卷,皆文渊阁著录。
(案:八儒、三墨,见於《荀子》,非十二子,亦见於《荀子》,是儒术构争之始矣。至宋而门户大判,雠隙相寻,学者各尊所闻,格斗而不休者,遂越四五百载。中间递兴递灭,不知凡几,其最著者,新安、金谿两宗而已。明河东一派,沿朱之波。姚江一派,嘘陆之陷。其馀千变万化,总出入於二者之间。脉络相传,一一可案。故王圻《续文献通考》,於儒家诸书,各以学派分之,以示区别。然儒者之患,莫大於门户。后人论定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