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所及见者,今已不具矣。然人既国器,文亦鸿宝。虽阙佚之馀,弥可珍也。其六言诗之名见於本传,今所传三章,词多凡近。又皆盛称曹操功德,断以融之生平,可信其义不出此。即使旧本有之,亦必黄初间购求遗文,赝托融作以颂曹操,未可定为真本也。流传既久,姑仍旧本录之,而附纠其伪於此。集中诗文,多有笺释本事者,不知何人所作。奏疏之类,皆附缀篇末。书教之类,则夹注篇题之下。体例自相违异。今悉夹注篇题之下,俾画一焉。
△《曹子建集》十卷(两江总督采进本)
魏曹植撰。案《魏志》植本传,景初中,撰录植所著赋颂、诗铭、杂论凡百馀篇,副藏内外。《隋书经籍志》载《陈思王集》三十卷。《唐书艺文志》作二十卷,然复曰又三十卷。盖三十卷者,隋时旧本;二十卷者,为后来合并重编。实无两集。郑樵作《通志略》,亦并载二本。焦竑作《国史经籍志》,遂合二本卷数为一,称植集为五十卷,谬之甚矣。陈振孙《书录解题》亦作二十卷。
然振孙谓其间颇有采取《御览》、《书钞》、《类聚》中所有者。则捃摭而成,已非唐时二十卷之旧。《文献通考》作十卷,又并非陈氏著录之旧。此本目录后有“嘉定六年癸酉”字,犹从宋宁宗时本翻雕。盖即《通考》所载也。凡赋四十四篇,诗七十四篇,杂文九十二篇,合计之,得二百十篇。较魏志所称百馀篇者,其数转溢。然残篇断句,错出其间。如《鹞雀》、《蝙蝠》二赋均采自《艺文类聚》。《艺文类聚》之例,皆标“某人某文曰”云云,编是集者遂以“曰”字为正文,连於赋之首句,殊为失考。又《七哀诗》晋人采以入乐,增减其词,以就音律,见《宋书乐志》中。此不载其本词,而载其入乐之本,亦为舛谬。《弃妇篇》见《玉台新咏》,亦见《太平御览》。《镜铭》八字,反复颠例,皆叶韵成文,实为回文之祖。见《艺文类聚》。皆弃不载。而《善哉行》一篇,诸本皆作古辞,乃误为植作。不知其下所载“当来日大难”,即当此篇也。使此为植作,将自作之而自拟之乎?至於《王宋妻诗》,《艺文类聚》作魏文帝,邢凯《坦斋通编》据旧本《玉台新咏》,称为植作。今本《玉台新咏》又作王宋自赋之诗。
则众说异同,亦宜附载,以备参考,乃竟遗漏,亦为疏略,不得谓之善本。然唐以前旧本既佚,后来刻植集者率以是编为祖,别无更古於斯者。录而存之,亦不得已而思其次也。
△《嵇中散集》十卷(两江总督采进本)
旧本题晋嵇康撰。案康为司马昭所害,时当涂之祚未终,则康当为魏人,不当为晋人。《晋书》立传,实房乔等之舛误。本集因而题之,非也。《隋书经籍志》载康文集十五卷。新、旧《唐书》并同。郑樵《通志略》所载卷数尚合。
至陈振孙《书录解题》则已作十卷。且称康所作《文论》六七万言,其存於世者仅如此,则宋时已无全本矣。疑郑樵所载,亦因仍旧史之文,未必真见十五卷之本也。王楙《野客丛书》云:“《嵇康传》曰:‘康喜谈名理,能属文。撰《高士传赞》,作《太史箴》、《声无哀乐论》。’余得毗陵贺方回家所藏缮写《嵇康集》十卷,有诗六十八首。今《文选》所载才三数首。《选》惟载康《与山巨源绝交书》一首,不知又有《与吕长悌绝交》一书。《选》惟载《养生论》一篇,不知又有《与向子期论养生难答》一篇,四千馀言,辨论甚悉。集又有《宅无吉凶》、《摄生论难》上、中、下三篇,《难张辽自然好学论》一首,《管蔡论》、《释私论》、《明胆论》等文。《崇文总目》谓《嵇康集》十卷,正此本尔。唐《艺文志》谓《嵇康集》十五卷,不知五卷谓何。”观楙所言,则樵之妄载确矣。
此本凡诗四十七篇、赋一篇、书二篇、杂著二篇、论九篇、箴一篇、家诫一篇。
而杂著中《嵇荀录》一篇,有录无书。实共诗文六十二篇,又非宋本之旧,盖明嘉靖乙酉吴县黄省曾所重辑也。杨慎《丹铅录》尝辨阮籍卒於康后,而世传籍碑为康作。此本不载此碑,则其考核犹为精审矣。
△《陆士龙集》十卷(编修励守谦家藏本)
晋陆云撰。云与兄机齐名,时称“二陆”。史谓其文章不及机,而持论过之。
今观集中诸启,其执辞谏诤,陈议鲠切,诚近於古之遗直。至其文藻丽密,词旨深雅,与机亦相上下。平吴二俊,要亦未易优劣也。《隋书经籍志》载云集十二卷,又称梁十卷,录一卷。是当时所传之本,已有异同。《新唐书艺文志》但作十卷,则所谓十二卷者,已不复见。至南宋时,十卷之本又渐湮没。庆元间,信安徐民瞻始得之於秘书省,与机集并刊以行。然今亦未见宋刻,世所行者惟此本。考史称云所著文词凡三百四十九篇,此仅录二百馀篇,似非足本。盖宋以前相传旧集,久已亡佚。此特裒合散亡,重加编缉,故叙次颇为丛杂。如《答兄平原诗》二首,其《行矣怨路长》一首乃机赠云之作,故冯惟讷《诗纪》收入机诗内。而此本误作云答机诗。又“绿房含青实”四语及“逍遥近南畔”二语,皆自《艺文类聚》《芙蕖部》、《啸》部摘出,佚其全篇。故《诗纪》以为失题,系之卷末,但注“见《艺文》某部。”此乃直标曰“芙蓉”、曰“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