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侂胄首求和误称由章良能建议一条。又摘其南园香山一条,盖小小讹异,记载家均所不免,不以是废其书也,惟王士祯《居易录》谓其颇涉烦碎,不及李心传书。
今核其体裁,所评良允。故心传书入史部,而此书则列小说家焉。
△《癸辛杂识前集》一卷、《后集》一卷、《续集》二卷、《别集》二卷(两江总督采进本)
宋周密撰。密有《武林旧事》,已著录。是编以作於杭州之癸辛街,因以为名。与所作《齐东野语》大致相近。然野语兼考证旧文,此则辨订者无多,亦皆非要义;《野语》多记朝廷大政,此则琐事杂言居十之九,体例殊不相同,故退而列之小说家,从其类也。明商濬《稗海》所刻,以《齐东野语》之半误作《前集》,以《别集》误作《后集》,而《后集》、《续集》则全阙,又并其自序佚之。后乌程闵元衢於金阊小肆中购得抄本,毛晋为刻入《津逮秘书》,始还其原帙。书中杨凝式僧净端一条,与《野语》重出,盖删除未尽。弥陀入冥、刘朔斋再娶二条,并附注衢案云云,盖闵氏所加。海兆火一条,附注不题名字,核其语意,殆亦闵语也。书中所记颇猥杂,如姨夫眼眶诸条,皆不足以登记载。而遗文佚事可资考据者实多,究在《辍耕录》之上。所记罗椅、董敬庵、韩秋岩诸人於宋末讲学之弊,言之最悉。其引沈仲固语一条,周平原语一条,尤言言炯戒,有关於世道人心,正未可以小说忽之矣。都穆《南濠诗话》曰:吴兴唐广尝手录《癸辛杂识》,见其中载方万里秽行之事,意颇不平。是夜梦方来曰:吾旧与周生有隙,故谤我至此,幸为我暴之云云。夫是非之公,人心具在。使密果诬蔑方回,不应有元一代无一人为回讼冤,至明而其鬼忽灵者。其说荒唐,殆不足辨。
且密为忠臣,回实叛贼,即使两人面质,人终信密不信回也,况恍惚梦语乎?
△《随隐漫录》五卷(兵部侍郎纪昀家藏本)
旧本题宋临川陈随隐撰。盖后人以书中自称随隐,而称陈郁为先君,知为临川陈姓,故题此名,实则随隐非名也。据所载钱舜选诗,其人尝於理宗景定四年以布衣官东宫掌书。又载辛巳八月己丑,为元世祖至元十八年,则其人盖已入元。
案刘埙《水云村泯稿》,载宋度宗御批一道云,令旨付藏一,所有陈世崇诗文稿都好,可再拣几篇来。在来日定要,千万千万。四月五日辰初付陈藏一。埙跋其后,以为度宗在春宫时,盛年潜跃,汲汲斯文。惜不遇园、绮羽翼,乃下访藏一父子之卑陋。藏一为郁字,则其子当即世崇。证以书中所记,与此批一一吻合,知随隐即世崇号也。其书多记同时人诗话,而於南宋故事言之尤详。如紫宸殿上寿仪,赐太子玉食批,直书阁,夫人名数,孩儿班服饰,孟享驾出仪,太子问安,展书仪带格三十二种诸条,颇有史传所未及者。他所记诗话杂事,亦多可采。其第二卷内论汉平帝后、晋愍怀太子妃以下五条,皆假借古事以寓南宋臣降君辱之惨,与所以致败之由,而终无一言之显斥,犹有黍离诗人悱恻忠厚之遗,尤非他说部所及也。
△《东南纪闻》三卷(永乐大典本)
不著撰人名氏,诸家书目亦不载,考书中有丙子之事,非复庚申之役语。丙子为至元十三年,前一年巴颜渡江,临安失守矣,当为元人所作,故称宋为东南。
而其中郑绅一条,称外戚生封王爵者,宋盖自绅始;论乘簥一条,称宋朝渡江以前,无今之簥;论三五九月一条,称宋朝於此三月不支羊肉钱,亦皆属元人之语。然於宋之诸帝,称陵名,称庙号、年号,往往多内词。殆江左遗民所追记欤?所载惟论蚳醢、论揖两条,偶涉古事。馀皆南北宋之轶闻,间与他书相出入,疑亦杂采说部为之。至於韩淲之清节,何自之伉直,张惟孝之任侠,单炜之书法,赵执中之木箭,史嵩之之忮忍,以及徽宗时瑞禽迎驾出市侩之智术,绍兴中韦后欲观石塔得寺僧之谲谏,则皆史传所佚,足补纪载之阙。惟杨谈耗用茶局官钱一事,足见宋政之不纲,乃载之以为豪举,殊不可训。又汪勃调官一事,称张浚、韩世忠迎合秦桧。浚之心术不可知,世忠当万万不至此,恐未免传闻失真。而南岳夫人一事,尤为猥亵,亦未免堕小说窠臼,自秽其书。然大旨记述近实,持论近正,在说部之中犹为善本。原书久佚,卷帙无考。今以《永乐大典》分载於各韵下者,裒合排纂,勒为三卷。
△《归潜志》十四卷(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)
元刘祁撰。祁字京叔,浑源人。御史从益之子。为太学生,举进士不第。元兵入汴,遁还乡里。戊戌复出就试,魁南京。选充山西东路考试官。后征南行省辟置幕府,凡七年而殁。旧以《金史》载之文艺传,遂题曰金人,殊非其实。是书名曰归潜,盖祁於壬辰北还,以此二字榜其室,因以题其所著。然晚年再出,西山之节不终,亦非其实也。卷首有祁乙未自序,谓昔所闻见,暇日记忆,随得随书。第一卷至六卷悉为金末诸人小传,第七卷至十卷杂记遗事。第十一卷题曰录大梁事,纪哀宗亡国始末。第十二卷题曰录崔立碑事,纪立作乱时廷臣立碑以媚之,劫祁使撰文事,又一篇题曰辨亡,叙金前代之所以治平,末造之所以乱亡。
自此二篇以下至十三卷,悉为杂说,略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