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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3-学仕遗规-清-陈宏谋-第131页

 欲民之富。在于垦田。欲田之垦。在兴水利。北方土性燥烈。灌溉易涸。虽与南方不同。然使川泽流通。随便灌溉。犹愈于听其焦枯而莫之救也。窃观古人沟洫之制。至精至密。故孔子谓大禹尽力乎沟洫。而周礼遂人匠人之职。备载其制。今一切置而不问。听其自盈自涸。一遇旱涝。束手无策。何怪乎民生日蹙也。但古人沟洫之制。随时修理。故不觉其烦费。今以久湮久塞之河道。一旦欲疏其壅而防其溃。工费浩繁。势难卒办。又当公私交困之时。州县钱粮。一丝一忽。皆有款项。不敢擅动。民闲十室九空。正供钱粮。尚难完办。安有余力以成此艰巨之事。若不量时势。不计赢绌。骤然兴举。其为扰害。必甚水旱。
  朝廷悯恤灾荒。州县议蠲议赈。所费钱粮。不可胜数。与其蠲赈于既荒之后。何如讲求水利于未荒之前。宜通查所属州县水道。何处宜疏通。何处宜堤防。约长阔若干。工费若干。汇成畿辅水利书。进呈御览。请司农度钱粮之赢绌。以次分年举行。永成万世之利。而不扰于民。以一时言之。虽不免于费。以久远言之。比之蠲赈。所省百倍。或鼓舞官吏绅衿。能开河道若干者。作何优叙。作何奖励。此亦一策也。
  国家安初附之人。与安久附之人异。安初附之人而其众止于千百。与安初附之人而其众至于亿万又异。何则。久附之人。止在有以奠其居。而初附之人。则在有以谋其生。初附之人而止于千百。可聚可散。而安之也易。初附之人而至于亿万。散之有不易散之势。聚之有不可聚之忧。而其安之也难。夫所附之人既众。则安之之法。不当执一术。惟善用其安之之术。而不致以我之安之者。反生彼之所不安。亦不至以彼之所安者。使其土著之不安。斯则绥辑之要也。
  其绥辑之术。惟度其人。量其地。审其势。而无务为一切之法而已。则聚而为兵之说可用也。但聚之则当度其人之精锐与老弱。以其精锐资干城之用。勿以其老弱滋??几兵之累。且减绿旗之??几耗者。补以投诚之精锐者。有增兵之利。而无益饟之累。斯两得之道矣。抑散而为农之说可用也。但散之则当量其地之边与腹。而处之腹地之闲旷。如荆襄川陕之城。勿处之沿海之边地。如闽广两浙之境。使之知耕屯之可乐。勿复知有风帆之故习。斯永安之术矣。抑令归原籍之议可用也。但归其有可归者。勿归其无可归者。使生于闽者归闽。然有生闽而闽无可归者。勿强之使闽。生于粤者归粤。然有生粤而粤无可归者。勿强之使粤。斯善全之策矣。
  士大夫之相遁于法也。始于心之不正。亦由于用之不足。书曰。凡厥正人。既富方谷。管子曰。衣食足而礼义生。大吏禄薄不足以给其费。则思借法以自肥。小吏俸微不能以养其家。则思干法以为奸。其罪可诛。其情可悯。人方戚戚不能保其生。何由坚其礼义廉耻之心。故法出而弊生。令下而诈起也。惟仿九经以重禄。为劝士之事。俾有以自给。而又禁其淫靡。定其车舆服饰之制。严其宫室饮食之节。勿使耗于无用。以士大夫皆无不足之忧。虽中才以下。罔不奉公守法。竭力效忠于上。庶德教可行。人心可正。而治化可成也。故先之以养。继之以教。动之以德。董之以法。四者缺一。而能治者。未之有也。
  士人虽无恒产。应有恒心。然至于寒饿交迫。朝不谋夕。亦有难于自立者。纵不敢恣情纵贪。不能不刓方为圆。所以国家有养廉之典。先儒见士大夫。恒问生计足否也。
  今日为宽严烦简之说者。皆未得其要。故见周礼之委曲繁重。则以为宜用烦。见太公之三月报政。则以为宜用简。见汉高三章之约。则以为宜用宽。见诸葛严峻之治。则以为宜用严。夫周公之治周诚烦。然其闲岂无简者存乎。太公之治齐诚简。然其闲岂无烦者存乎。汉高孔明。诚一以严而一以宽。然宽者岂无用严之处。严者岂无用宽之处乎。盖宽严烦简者。为治之大体。因乎时者也。宽严并用。烦简互施者。为治之大要。随乎事者也。请得指其一二。而其它可以类推焉。今日之宜详者。莫大乎尊卑上下之差别。宜简者。莫要乎簿书文移之虚名。宜宽者。在钱粮之注误。诏狱之株连。宜严者。在吏胥之舞法。守令之贪污。尊卑上下之辨。所以节淫侈定民志也。今胥隶得与搢绅同服。商贾得与公卿齐饰。而法制不立。将何所底止乎。宜命礼臣酌其差等。不厌精详。务为定式。庶贵贱不踰。而朝廷之名器。足为重于天下。此以详为贵者也。簿书文移。上下所凭以为信者也。然上之施于下。下之申于上者。非必其尽行也。以应故事而已。而徒使奸豪得借以为资。而成其所欲。此可不思所以省之乎。宜务在必行。不为虚文。庶官吏得尽心于职业。亦以少损奸豪之虚伪。此以简为贵者也。钱粮之催征。不可宽矣。然分毫拖欠。而遭黜革。限期稍踰。而加谴谪。不已甚乎。诏狱之审录。有不得已矣。然以一事蔓延。而累及千百。以一人有罪。而祸及亲属。不已甚乎。此宜以。宽为贵者也。吏胥之舞法。守令之贪污。既屡申饬矣。而舞法者自若。贪污者自若。岂非舞法贪污者。未必尽发觉。发觉者。未必尽加诛乎。此宜以严为贵者也。故愚尝论之曰。宽而详者为体。严而简者为用。此今日之中道也。致治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