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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3-明代律例汇编-明--第224页

书坊所编,而其每条所录,亦疑有刑部判例为其依据。如前所引「诽谤朝廷,比依子孙骂祖父母律绞」,已较永乐时榜文所载诽谤罪之处罚为轻(参拙著「洪武永乐朝的榜文峻令」,「明清史研究丛稿」,页二五0─二五二)。其系何时判例,则惜已不可考矣。
明律「断罪无正条」许「引律比附」,故其时刑官断狱即有引律比附者。此处举三例:明宪宗实录记:
成化十五年五月庚午,谪兵部左侍郎马文升戍四川重庆卫。初,文升奉敕往辽东抚谕夷人,时太监汪直亦往按事,巡抚都御史陈钺谮文升于直,直还朝,会兵部尚书余子俊有参陈钺本,钺疑文升所为,遂嗾直奏:文升专擅行事,怀奸不忠,抚安无方,致启边衅。盖建州海西,夷非一种,文升招抚之,多顺服,间有未服而犯边者,故直以此陷之。锦衣卫指挥吴绶承直意,傅会成狱,刑部不敢违,比依「指挥千百户致所部军人反叛者」律,遂命谪戍,人皆冤之。
明世宗实录记:
嘉靖二十年四月己卯,江西进贤县民熊恩荣奏进所撰「敬一箴」注解,欲颁布并行,又欲以在野之人与科目并用,上怒,命执下法司拷讯,比「妄生异议,变乱成法」律,坐斩,诏可。嘉靖三十年四月壬午,经略京城内外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商大节奏:臣受命经略京城,但谓事体之未安,综理之未备,臣得以参酌奏请,助其所不及耳。非有重兵在手,专以战守为责者也。今咸宁侯仇鸾乃以京城四郊分布于臣,且云平时则修筑训练,有警则相机截杀,是京城利害以臣一身当之矣。及查仇鸾分布人马之数,则止留京军柔脆者防守九门,而自以精锐五万中途截杀。傥虏人有知,以一阵冲仇鸾,又以一阵趋京师,在仇鸾则进退失据,在京师则救援无兵,昨年之事,为鉴不远,乃欲诿臣徒守,难矣。且臣奉命节制者,参将麻宗等巡捕官军耳,仇鸾又屡为分调驻札,不令臣知,是巡捕官军即亦非臣所有。万一奸宄乘虚窃发,仓卒之间,谁为捍御。宜敕兵部详议,或遵敕谕所开载,或从仇鸾所分布,麻宗人马或属之臣,或属之鸾,或属之兵部,其修筑城堡,训练兵马,预处钱粮,应属何人,并乞早为裁断,以便遵行。疏入,上怒其推奸避难,命锦衣卫捕送镇抚司杖讯,法司议大节罪,比「领兵官已承调遣,不依期进兵策应,因而失误军机」律斩。……已大学士严嵩等因言,大节固有罪,但法司所拟比,似于所犯未合。盖原律谓,临敌时不进兵策应,致误军机。今本犯虽涉推避,盖非临阵失机之比。乞皇上少霁天威,赦其一死,姑发极边充戍。……不听。此均其时刑官迎合权势,比附失当,故实录特书之。既比附失当,则其不为律例刊本「比附律条」所取,亦其宜也。
明代律例刊本所附「比附律条」,源出于成化时书坊刊本「大明律」后「会定见行律条」。此本书坊所编,未经朝廷钦定,故其次序凌乱,而文句亦欠妥贴。后此明人,各凭喜爱,以意去取,故所刊律例卷末所附「比附律条」,条数遂多寡不一。然以其出于一源,故其条款次序仍大体多同也。
此模拟附律条,万历时已明令「悉行停寝」,而清顺治律顾存之以供参考,其后复斟酌删并为律例正条,此可证此类「比附律条」,在删并前,亦有其存在之必要。明律系明太祖所定,明人不能擅更,故另制「条例」以辅律。比附律条断狱,本需奏闻取旨,本不可为例,然既有人编辑,则亦可供参考,而不另行制定条例,此其所以在成化时遭禁而其后仍附律而行也。
王恕所见大明律书坊刊本,末附「会定见行律」一百八条,该刊本已于宪宗时焚毁。后来律书刊本所附「比附律条」,均未言其来源所自,故清季律学名家论及明代「比附律条」,即不免讹误。清光绪时刑部尚书薛允升「读例存疑」卷五十二按语云:
前明律例之外,又有比附律六十余条,系嘉靖年间奏准纂入。盖因例无专条,即可据此以定罪也。国朝屡次增删,祇存三十条。其言明代律例有比附律六十余条,即误以顺治律比附律条数为嘉靖时「比附律条」数。其言「嘉靖年间奏准纂入」,亦与史实不符也。
律学非清代显学。明史刑法志记明代刑律事,极多讹误。其记王恕奏请废会定见行律条事云:
成化十五年,南直隶巡抚王恕言:大明律后有会定见行律百有八条,不知所起。如兵律加支廪给、刑律骂制使及本管长官条,皆轻重失伦,流传四方,有误官守。乞追板焚毁。令即焚之,有依此律出入人罪者,以故论。
史志即未明言此百八条系比附律。「以故论」亦应改为「以故失论」。
日本仁井田升氏着「中国法制史研究」一书。其书「刑法」第六章「论中国法律之类推解释」,引据博洽,颇多新义。惟其书谓:王恕奏请废会定见行律条百八十条,仍系依据「皇明条法事类纂」误文为说。仁井田氏未参考宪宗实录,未会合现存明律刊本所附「比附律条」,以复王恕所见本之旧,并用以改正「皇明条法事类纂」之误字。本文所论或可以补仁井田氏该书之未备矣。
明代律例刊本及明代类书刊本所附「比附律条」,今辑校附刊于后。
比附律条
据嘉靖二十三年邗江书院重刊本「大明律例附解」过录,以嘉靖三十三年汪宗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