用;及其纳钱,虽富民不免违限。如此则鞭笞必用,州县多事矣。唐刘晏掌国计,未尝有所假贷。有尤之者,晏曰:‘使民侥幸得钱,非国之福;使吏倚法督责,非民之便。吾虽未尝贷,而四方丰凶贵贱,知之未尝逾时。有贱则籴,有贵必粜,以此四方无甚贵甚贱之病,安用贷为?’晏之言,则汉常平法耳,今推行此法,晏之功可立俟也。”安石乃止。会河北转运司当公事召议事,奏乞度牒数千道为本钱,於陕西转运司行青苗法,春散秋敛,与安石意合,请施之河北,安石遂行之四方。苏辙以议不合罢。
熙宁二年,帝阅群臣奏,以仪鸾司官孙思道言坐仓事,善之。坐仓者,以诸军馀粮愿粜入官者计价支钱,复储其米於仓也。诏条例司条例以闻,条例司请如嘉附令敷坐仓故事行之。
曾公亮谓支米有量数不同,难以立价。帝曰:“家各有斗,人自知其所得之多寡,虽定价,庸何伤?然此法第以恤军班防监人可也。”安石曰:“诚然。今立价自一千至六百,过此则军人自粜,与民所定价亦平,更增数钱,未至伤民。价钱贱於所定,则军人受惠矣。”帝曰:“善。”而司马光恐其动众,因经筵进对,为帝言之。吕惠卿曰:“诸军粜石米,止得八百。募其愿以一千粜之,何以致动众?”王亦曰:“外郡用钱四十,可致斗米至京师。今京师乏钱,及用钱百坐仓籴一斗,此极非计。”异日,帝又谓执政坐仓籴米何如?等皆起对曰:“坐仓甚不便,朝廷近罢之,甚善。”帝曰:“未尝也。”光曰:“坐仓之法,盖因小郡乏米,而库有馀钱,故反就军人籴米,以给次月之粮,出於一时之急计耳。今京师有七年之储,而府库无钱,更籴军人之米,使积久陈腐,其为利害,非臣所知也。”惠卿曰:“今京师坐仓得米百万石,则减东南岁漕百万石。转易为钱,以供京师,何患无钱?”光曰:“臣闻江淮之南,民乏钱,谓之钱荒。而土宜粳稻,彼人食之不尽,若官不籴取,以供京师发泄,必甚贱伤农矣。且民有米而官不用米,民无钱而官必使之出钱,岂通财利民之道乎?”
元符以後,又有低价抑籴之,诏禁之。
三年,诏:“青苗钱不许抑配。令诸路提点刑狱官体量觉察禁止,敢沮遏愿请者,按罚亦如之。”
初,敕旨放青苗并听从便,而提举司务以多散为功。又民富者不愿取,而贫者乃欲得之,即令随户等高下分配,又兼贫富相兼,十人为保,以富者为保首。王广廉在河北,第一等给十五贯,第二等十贯,第三等五贯,第四等一贯五百,第五等一贯,民喧然以为不便。而广廉入奏言民歌舞圣德,会言者交攻,朝廷不得已,乃降是诏。
判大名府韩琦言:“熙宁二年诏书,务在优民,不使兼并乘其急以邀倍息,皆以为民,公家无所利其入。今乃乡村自第一等而下,皆立借钱贯陌,三等以上更许增借,坊郭有物业抵当者,依青苗例支借。且乡村三等并坊郭有物业户,乃从来兼并之家也,今皆多得借钱,每借一千,令纳一千三百,则是官放息钱,与初抑兼并济困乏之意绝相违戾,欲民信服,不可得也。且愚民一时借请则甚易,纳则甚难。故自制下以来,官吏惶惑,皆谓若不抑散,则上户必不愿请,下户与无业客户或愿请,而将来必难催纳。将来必有行刑督索,及勒干系书手、典押、耆户长同保人等均赔之患。朝廷若谓陕西尝放青苗钱,官有所得而民以为便,此乃转运司因军诸有阙,自冬涉春雨雪及时,麦苗滋盛,决见成熟,行於一时可也。今乃差官置司,以为每岁常行之法,而取利三分,岂陕西权宜之比哉?”上乃出琦奏示执政曰:“琦真忠臣,朕始谓利民,不意乃害民如此。且坊郭安得有青苗,而使者强与之乎?”王安石勃然曰:“苟从所欲,虽坊郭何害?”因难琦奏,曰:“陛下修常平法,所以助民,至於收息,亦周公遗法也。”上终以琦说为疑,与安石问难,安石翌日遂称疾不出。上谕执政罢青苗法,曾公亮、陈升之即欲奉诏,赵独欲俟安石出,令自罢之,连日不决。上更以为疑。安石再视事,入谢,上劳问曰:“青苗法,朕诚为众论所惑,今思此事,一无所害,极不过失陷少钱物耳,何足恤。”安石曰:“但力行之,勿令小人故意坏法,如预买绸绢行之已久,亦何常失陷钱物?”安石既视事,持之益坚,人言不能入矣。初,安石在告,曾公亮、陈升之等举行前诏,乃删去“得抑遏不散”之语。安石复视事,志气愈悍,乃面责曾公亮等,公亮不能抗。
右谏议大夫司马光言:“彼言青苗钱不便者,大率但知所遣使者或年少位卑,倚势作威,陵轹州县,搔扰百姓,止论今日之害耳。臣所忧乃在十年之後,非今日也。夫民之所以有贫富者,由其材性愚智不同。富者智识差长,忧深思远,宁劳筋骨,恶衣菲食,终不肯取债於人,故其家常有嬴馀而不至狼狈也。贫者<告告>窳偷生,不为远虑,一醉日富,无复嬴馀,急则取债於人,积不能偿,至於鬻妻卖子,冻馁填沟壑,而不知自悔也。是以富者常借贷贫民以自饶,而贫者常假贷富民以自存,虽苦乐不均,然犹彼此相资,以保其生。今县官乃自出息钱,以春秋贷民,民之富者皆不愿取,贫者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