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秦、汉以来,考《象辞》者,泥於术数,而不得其弘通简易之法;谈义理者,沦於空寂,而不乎仁义中正之归。求其因时立教,以承三圣,不同於法而同於道者,则惟伊川先生程氏之书而已。後之君子,诚能日取其一卦若一爻者,熟复而深玩之。如已有疑,将决於筮而得之者,虚心端意,推之於事,而反之於身,以求其所以处此之实,则於吉凶消长之理,进退存亡之道,将无所求而不得,迩之事父,远之事君,亦无处而不当矣。
程子高弟尹公尝谓:“《易传》乃夫子自著,欲知道者,求於此足矣,不必旁观他书。盖语录或有他人所记,未必尽得先生意。”又言:“先生践履尽一部《易》,其作传,只是因而写成。”此言尤有味。
又曰:《易传》不看本文,亦自成一书。
又曰:《易传》明白,无难看处。但此是先生以天下许多道理,散入六十四卦、三百八十四爻之中。将作《易》看,无意味,须将来作事看,即句句字字有用处耳。程先生《易传》,义理精,字数足,无一毫欠缺,只是於本义不相合。《易》本是卜筮之书,程先生只说得一理。
程《易》言理甚备,象数欠在。
按:伊川之《易》,精於义理,而略於卜筮、象数,此固先儒之说,然愚尝以为《易》之象数、卜筮,岂出於义理之外。盖有此理,则有此象,有此数。而卜筮之说,其所谓趋吉避凶,惠迪从逆云者,又未尝不一出於义理。平时本诸践履,则观象玩辞,此义理也。一旦谋及卜筮,则观变玩占,亦此义理也。初不必岐而二之。然言出圣贤之口,则单辞片语,皆有妙理;假借旁通,悉为至教。往往多借《易》以明理,初不拘於说《易》也,自夫子而然矣。何也?“君子学以聚之,问以辨之,宽以居之,仁以行之,”为《乾》九二而言也。而《乾》之九二,岂有学问宽仁之义乎?“日往则月来,月往则日来,日月相推而明生焉;寒往则暑来,暑往则寒来,寒暑相推而岁成焉。”为《咸》九四而言也。而《咸》之九四,岂有岁时代谢之义乎?盖其初因讲《易》,遂借《易》以言理,言理虽精,而於《易》此卦此爻之旨则远矣。如程子因“君子豹变”而发为“自暴、自弃”之论,因“君子得舆”而发为“《匪风》、《下泉》”之论,亦是意也。晦庵所谓“不看本文,自成一书”者是已。
晁氏曰:朱震言颐之学出於周敦颐,敦颐得之穆修,亦本於陈搏,与邵雍之学本同。然考正叔之解,不及象数,颇与胡翼之相类。景迂云胡武平、周茂叔同师润州鹤林寺僧寿涯,其後武平传其学於家,茂叔则授二程。与震之说不同。
按:伊川之学出自濂溪,此先儒通论也。而晁、朱之说以为濂溪所师,本於希夷及一僧,则固老、释之宗旨矣,此论未之前闻。
陈氏曰:伊川止解六十四卦,不解《大传》,而以《序卦》分置诸卦之首。唐李鼎祚《集解》亦然。
※王介甫《易解》二十卷,龚原、耿南仲注《易》各二十卷
晁氏曰:介甫《三经义》,皆颁学官,独《易解》,自谓少作未善,不专以取士。故绍圣後与龚原、耿南仲注《易》,三书偕行於场屋。
※东坡《易传》十一卷
晁氏曰:东坡自言其学出於父洵。且谓卦不可爻别而观之。其论卦必先求其所齐之端,则六爻之义,未有不贯者,未尝凿而通之也。
《朱子语录》曰:“老苏说《易》,专得於‘爱恶相攻而吉凶生’以下三句。他把这六爻似那累世相仇相杀底人相似,看这一爻攻那一爻,这一画克那一画,全不近人情。东坡见他恁地太粗疏,添得些佛、老在里。其书自做两样,亦有取王辅嗣之说,以补老苏之说;亦有不晓得他说了,乱填补处。老苏说底,亦有去那物理上看得著处。”
又《杂学辨》曰:“《乾》上《彖辞》,发明性命之理,与《诗》(《民》、《维天之命》)《书》(《汤诰》、《泰誓》)《中庸》、《孟子》相表里,而《大传》之言亦若符契。苏氏不知其说,而欲以其所臆度者言之,又畏人之指其失也,故每为不可言不可见之说以先後之,务为闪倏漾不可捕捉之形,使读者茫然,虽欲攻之,而无措其辨。殊不知性命之理甚明,而其为说至简今将言之而先曰不可言,既指之而又曰不可见,足以眩夫未尝学问之庸人矣。由学者观之,岂不所以为未尝见未尝知之验哉!然道衰学绝,世颇惑之,故为之辨,以待後之君子。而其他言死生鬼神之不合者,亦并附焉。
※横渠《易说》十卷
晁氏曰:其解甚略,《系辞》差详。
※温公《易说》一卷
晁氏曰:杂解《易》义,无铨次,盖未成书也。
※《乾生归一图》二卷
晁氏曰:皇朝石汝砺撰。先辨卦、彖、爻、象之别,後列数图,颇杂以释、老之说。
陈氏曰:嘉初人。序取《乾》为生生之本,万物归於一也。有论有图,亦颇与刘牧辨,然或杂以释、老之学。其所谓一者,自注云:“一则灵寂。”其《元首篇》论道,专以灵明(灵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