己巳,司空、上党王长孙道生薨。十有二月丁丑,车驾还宫。封皇孙浚为高阳王。寻以皇孙世嫡,不宜在蕃,乃止。封秦王翰为东平王,燕王谭为临淮王,楚王建为广阳王,吴王余为南安王。
  二年春正月庚辰朔,南来降民五千余家于中山谋叛,州军讨平之。冀州刺史、张掖王沮渠万年与降民通谋,赐死。
  三月甲寅,帝崩于永安宫,时年四十五。秘不发丧。中常侍宗爱矫皇后令,杀东平王翰,迎南安王余入而立之,大赦,改元为永平,尊皇后赫连氏为皇太后。三月辛卯,上尊谥曰太武皇帝,葬于云中金陵,庙号世祖。夏六月,刘义隆将檀和之寇济州,梁坦及鲁安生军于京索,庞萌、薛安都寇弘农。
  秋七月,征南将军、安定公韩元兴讨之。和之退,梁坦、安生亦走。八月,冠军将军封礼率骑二千从浢津南渡赴弘农。九月,司空、高平公兒乌干屯潼关,平南将军、昌黎公元辽屯河内。
  冬十月丙午朔,余为宗爱所贼。殿中尚书长孙渴侯与尚书陆丽迎立皇孙,是为高宗焉。
  帝生不逮密太后,及有所识,言则悲恸,哀感傍人,太宗闻而嘉叹。暨太宗不豫,衣不释带。性清俭率素,服御饮膳,取给而已,不好珍丽,食不二味;所幸昭仪、贵人,衣无兼彩。群臣白帝更峻京邑城隍,以从《周易》设险之义,又陈萧何壮丽之说。帝曰:“古人有言,在德不在险。屈丐蒸土筑城,而朕灭之,岂在城也?今天下未平,方须民力,土功之事,朕所未为,萧何之对,非雅言也。”每以财者军国之本,无所轻费,至赏赐,皆是死事勋绩之家,亲戚爱宠未曾横有所及。临敌常与士卒同在矢石之间,左右死伤者相继,而帝神色自若。是以人思效命,所向无前。命将出师,指授节度,从命者无不制胜,违爽者率多败失。性又知人,拔士于卒伍之中,惟其才效所长,不论本末。兼甚严断,明于刑赏。功者赏不遗贼,罪者刑不避亲,虽宠爱之,终不亏法。常曰:“法者,朕与天下共之,何敢轻也。”故大臣犯法,无所宽假。雅长听察,瞬息之间,下人无以措其奸隐。然果于诛戮,后多悔之。司徒崔浩既死之后,帝北伐,时宣城公李孝伯疾笃,传者以为卒也。帝闻而悼之,谓左右曰:“李宣城可惜。”又曰:“朕向失言。崔司徒可惜,李宣城可哀。”褒贬雅意,皆此类也。
  恭宗景穆皇帝讳晃,太武皇帝之长子也,母贺夫人。延和元年春正月丙午,立为皇太子,时年五岁。明慧强识,闻则不忘。及长,好读经史,皆通大义。世祖甚奇之。世祖东征和龙,诏恭宗录尚书事;西征凉州,诏恭宗监国。初,世祖之伐河西也,李顺等咸言姑臧无水草,不可行师。恭宗有疑色。及车驾至姑臧,乃诏恭宗曰:“姑臧城东西门外涌泉合于城北,其大如河。自余沟流入泽中,其间乃无燥地。泽草茂盛,可供大军数年。人之多言,亦可恶也。故有此敕,以释汝疑。”恭宗谓宫臣曰:“为人臣不实若此,岂是忠乎!吾初闻有疑,但帝决行耳。几误人大事,言者复何面见帝也。”真君四年,恭宗从世祖讨蠕蠕,至鹿浑谷,与贼相遇,虏惶怖,部落扰乱。恭宗言于世祖曰:“今大军卒至,宜速进击,奄其不备,破之必矣。”尚书令刘洁固谏,以为尘盛贼多,出至平地,恐为所围,须军大集,然后击之可也。恭宗谓洁曰:“此尘之盛,由贼恇扰,军人乱故,何有营上而有此尘?”世祖疑之,遂不急击,蠕蠕远遁。既而获虏候骑,世祖问之,对曰:“蠕蠕不觉官军卒至,上下惶惧,引众北走,经六七日,知无追者,始乃徐行。”世祖深恨之。自是恭宗所言军国大事,多见纳用,遂知万机。初,恭宗监国,曾令曰:“《周书》言:‘任农以耕事,贡九谷;任圃以树事,贡草木;任工以余材,贡器物;任商以市事,贡货贿;任牧以畜事,贡鸟兽;任嫔以女事,贡布帛;任衡以山事,贡其材;任虞以泽事,贡其物。’其制有司课畿内之民,使无牛家以人牛力相贸,垦殖锄耨。其有牛家与无牛家一人种田二十二亩,偿以私锄功七亩,如是为差。至与小、老无牛家种田七亩,小、老者偿以锄功二亩。皆以五口下贫家为率。各列家别口数,所劝种顷亩,明立簿目。所种者于地首标题姓名,以辨播殖之功。”又禁饮酒、杂戏、弃本沽贩者。垦田大为增辟。
  正平元年六月戊辰,薨于东宫,时年二十四。庚午,册曰:“呜呼!惟尔诞资明睿,岐嶷夙成。正位少阳,克荷基构。宾于四门,百揆时叙;允厘庶绩,风雨不迷。宜享无疆,隆我皇祚;如何不幸,奄焉殂殒!朕用悲恸于厥心!今使使持节兼太尉张黎、兼司徒窦瑾奉策,即柩赐谥曰‘景穆’,以显昭令德。魂而有灵,其尚嘉之。”高宗即位,追尊为景穆皇帝,庙号恭宗。
  史臣曰:世祖聪明雄断,威灵杰立,藉二世之资,奋征伐之气,遂戎轩四出,周旋险夷。扫统万,平秦陇,翦辽海,荡河源,南夷荷担,北蠕削迹,廓定四表,混一戎华,其为功也大矣。遂使有魏之业,光迈百王,岂非神睿经纶,事当命世?至于初则东储不终,末乃衅成所忽。固本贻防,殆弗思乎?恭宗明德令闻,夙世殂夭,其戾园之悼欤?

帝纪第五 高宗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