诏不起。尝曰:“吾归则负君,出则负亲,吾其缁乎?”
  行至平乐,被絷。其帅欲降之,左置官服,右白刃,惟所择,以智趋右,帅更加礼敬,始听为僧。更名弘智,字无可,别号药地。康熙十年,赴吉安,拜文信国墓,道卒,其闭关高座时也。友人钱澄之,亦客金陵,遇故中官为僧者,问以智,澄之曰:“君岂曾识耶?”曰:“非也。昔侍先皇,一日朝罢,上忽叹曰:‘求忠臣必於孝子!’如是者再。某跪请故,上曰:‘早御经筵,有讲官父巡抚河南,坐失机问大辟,某薰衣,饰容止如常时。不孝若此,能为忠乎?闻新进士方以智,父亦系狱,日号泣,持疏求救,此亦人子也。’言讫复叹,俄释孔炤,而辟河南巡抚,外廷亦知其故乎?”澄之述其语告以智,以智伏地哭失声。
  以智生有异禀,年十五,群经、子、史,略能背诵。博涉多通,自天文、舆地、礼乐、律数、声音、文字、书画、医药、技勇之属,皆能考其源流,析其旨趣。著书数十万言,惟通雅、物理小识二书盛行於世。
  子中德,字田伯,著古事比。以智构马、阮之难,中德年十三,挝登闻鼓,讼父冤。父出亡,偕诸弟徒步追从。中通,字位伯,精算术,著数度衍,见畴人传。中屦,字素伯,幼随父於方外,备尝险阻,著古今释疑。
  钱澄之,字饮光,原名秉镫,桐城人。少以名节自励。有御史巡按至皖,盛仪从,谒孔子庙,诸生迎迓门外。澄之忽前扳车,御史大骇,止车,因抗声数其秽行。御史故阉党,方自幸脱“逆案”,内惧不敢究其事。澄之以此名闻。是时复社、几社始兴,比郡中主坛坫者,宣城沈寿民,池阳吴应箕,桐城则澄之及方以智,而澄之又与陈子龙、夏允彝辈联云龙社,以接武东林。澄之体貌伟然,好饮酒,纵谈经世之略。尝思冒危难,立功名。
  阮大铖既柄用,刊章捕治党人,澄之先避吴中,妻方赴水死,事具明史。於是亡命走浙、闽,入粤,崎岖险绝,犹数从锋镝间支持名义不少屈。黄道周荐诸唐王,授吉安府推官,改延平府。桂王时,擢礼部主事,特试,授翰林院庶吉士,兼诰敕撰文。指陈皆切时弊,忌者众,乃乞假,间道归里。结庐先人墓旁,环庐皆田也,自号曰田间,著田间诗学、易学。
  澄之尝问易道周,依京房、邵雍说,究极数学,后乃兼求义理。其治诗,遵用小序首句,於名物、训诂、山川、地理尤详。自谓著易、诗成,思所以翊二经者,而得庄周、屈原,乃复著庄屈合诂。盖澄之生值末季,离忧抑郁无所泄,一寓之於言,故以庄继易,以屈继诗也。又有藏山阁诗文集。卒,年八十二。
  恽日初,字仲升,号逊菴,武进人。崇祯癸酉副榜。久留京师,应诏上备边五策,不报。知时事不可为,乃归隐天台山。两京亡,唐王立福州,鲁王亦监国绍兴,吏部侍郎姜垓荐日初知兵,鲁王遣使聘之,固辞不起。大兵下浙,避走福州;福州破,走广州;广州复破,乃祝发为浮图,复至建阳。
  是时唐王被执死,鲁王亦败走海外,湖广何腾蛟、江西杨廷麟等皆前后覆灭,而明遗臣尚拥残旅,遥奉永历。金坛人王祈聚众入建宁,属县多响应。日初曰:“建宁,入闽门户,能守,则诸郡安,然不扼仙霞关,建宁终不守也。欲取仙霞,宜先取蒲城。”乃遣长子桢随副将谢南云先趋蒲城,失利,皆死。而御史徐云兵连入数州县,锐甚,日初说令夜入蒲城,自督兵继进。会大雷雨,人马冲泥淖,行不能速,军遂溃。建宁被围,王使兵部尚书揭重熙赴援。日初上书,请迳取蒲城,断仙霞岭饷道,徐与围中诸将夹击之。重熙巡至邵武,不能进,建宁遂破,王祈力战死。日初收残卒走广信,寻入封禁山中,数日粮尽,喟然曰:“天下事坏散已数十年,不可救正。然庄烈帝殉社稷,薄海茹痛,小臣愚妄,谓即此可延天命。今乃至此,徒毒百姓,何益?”遂散众,独行归常州。久之,张煌言与郑成功军薄江宁,败走。讹传张弟凤翼乃日初门人,从师匿,县官将收捕,日初色如常,曰:“吾当死久矣。”既而事解。卒,年七十有八。
  少与杨廷枢等交,於百氏无所不窥,尤喜宋儒书。及从刘宗周游,学益进,尝上书申
  救,义声震天下。丙戌后,累至山阴哭祭,为之行状,近十万言。晚服浮图服,而言学者多宗之。无锡高世泰重葺东林书院,日初与同志习礼其间。知常州府骆锺泰屡求见,不纳。去官后,与一见,言中庸要领,喜而去,曰:“不图今日得聆大儒绪论也!”
  次子桓,在建宁被掠,不知所终;少子格,字寿平,见艺术传。
  郭金台,字幼隗,湘潭人,本姓陈氏,名湜。年十五,遭家难,赖中表郭氏卵翼得脱,遂为继。弱冠有声黉序间,万历间,两中副车。崇祯朝,屡以名荐,不起;例授官,亦不拜。既南渡,隆武乡试登贤书,督师何腾蛟论荐,授职方郎中。再起监军佥事,有司敦迫,皆以母老病辞不就。避迹山中,然於时事多所论列。一二枕戈泣血之士,崎岖岭海,经营措置,不遗馀力。当是时,溃卒猖獗,积尸盈野,百里无人烟。金台请於督师,命偏裨主团练,力率乡勇,锻矛戟,峙刍糗,乡人全活者以数万计。
  清初,当局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