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院,与同里管宗圣、史孝咸辈,讲明良知之说。其所学或以为近禅,而言行敦洁,较然不欺其志,故推纯儒。山阴祁彪佳以御史按江东,一日,杖杀大憝数人,適国模至,欣然述之。国模瞠目字祁曰:“世培,尔亦曾闻曾子曰‘如得其情,则哀矜而勿喜’乎?”后彪佳尝语人曰:“吾每虑囚,必念求如言。恐仓卒喜怒过差,负此良友也。”明亡,闻宗周死节,为位哭之痛,已而讲学益勤。顺治十三年,卒,年八十有二。
  孝咸,字子虚。继国模主姚江书院。尝曰:“良知非致不真。”又曰:“空谈易,对境难。於‘居处恭,执事敬,与人忠’三语,精察而力行之,其庶几乎!”家贫,日食一粥,泊如也。顺治十六年,卒,年七十有八。
  韩当,字仁父。国模弟子。自沈、史殁后,书院辍讲垂十年,而当继之。其学兼综诸儒,以名教经世,严於儒、佛之辨。家贫,未尝向人称贷。每言立身须自节用始。人有过,於讲学时以危言动之,而不明言其过。闻者内愧沾汗,退而相语曰:“比从韩先生来,不觉自失。”疾亟,谓弟子曰:“吾於文成宗旨,觉有新得。然检点於心,终无受用,小子识之!”味其言,则知其学守仁之外,亦近硃子矣。
  邵曾可,字子唯。与韩当同时。性孝友恺悌。少爱书画,一日读孟子“伯夷圣之清者也”句,忽有悟,悉弃去,壹志於学。姚江书院初立时,人颇迂笑之。曾可厉色曰:“不如是,便虚度此生。”遂往学。其初以主敬为宗,自师孝咸之后,专守良知。尝曰:“於今乃知知之不可以已。日月有明,容光必照。不尔,日用跬步,鲜不贸贸者矣。”孝咸病,晨走十馀里叩床下问疾,不食而返。如是月馀,亦病。同侪共推为笃行之士焉。卒,年五十有一。曾可子贞显,贞显子廷采,世其学。
  廷采,字允斯,又字念鲁。诸生。从韩当受业,又问学於黄宗羲。初读传习录无所得,既读刘宗周人谱,曰:“吾知王氏学所始事矣。”蠡县李恭贻廷采书,论明儒异同,兼问所学。廷采曰:“致良知者主诚意,阳明而后,原学蕺山。”又私念师友渊源,思讬著述以自见。以为阳明扶世翼教,作王子传;蕺山功主慎独,作刘子传;王学盛行,务使合乎准则,作王门弟子传;金铉、祁彪佳等能守师说,作刘门弟子传。康熙五十年,卒,年六十四。
  王朝式,字金如,山阴人。亦国模弟子。尝入证人社,宗周主诚意,朝式守致知。曰:“学不从良知入,必有诚非所诚之蔽。”亦笃论也。顺治初,卒,年三十有八。
  谢文洊,字秋水,南丰人。明诸生。年二十馀,入广昌之香山,阅佛书,学禅。既,读龙溪王氏书,遂与友讲阳明之学。年四十,会讲於新城之神童峰。有王圣瑞者,力攻阳明。文洊与争辩累日,为所动,取罗钦顺困知记读之,始一意程、硃。辟程山学舍於城西,名其堂曰尊雒。著大学中庸切已录,发明张子主敬之旨。以为为学之本,“畏天命”一言尽之,学者当以此为心法。注目倾耳,一念之私,醒悔刻责,无犯帝天之怒。其程山十则亦以躬行实践为主。时宁都“易堂九子”,节行文章为海内所重,“髻山七子”,亦以节概名,而文洊独反己闇修,务求自得。髻山宋之盛过访文洊,遂邀易堂魏禧、彭任会程山,讲学旬馀。於是皆推程山,谓其笃躬行,识道本。甘京与文洊为友,后遂师之。康熙二十年,卒,年六十有七。
  京,字健斋,南丰人。负气慷慨,期有济於世。慕陈同甫之为人,讲求有用之学。与同邑封濬、曾曰都、危龙光、汤其仁、黄熙师事文洊,粹然有儒者气象,时号“程山六君子”。著轴园稿十卷。
  熙,字维缉。顺治十五年进士。文洊长熙仅六岁,熙服弟子之事,常与及门之最幼者旅进退。朔望四拜,侍食起馈,唯诺步趋,进退维谨,不以为劳。彭士望比之硃子之事延平。母丧未葬,邻不戒於火,延燎将及。熙抚棺大恸,原以身同烬。俄而风返,人以为纯孝所感。
  曰都,字姜公。诸生。其学务实体诸己,因自号体斋。以学行为乡里所矜式。
  龙光,字二为。善事继母,继母遇之非理,委曲承顺,久而爱之若亲子焉。
  其仁,字长人。著四书切问、省克堂集。
  与文洊同时者,有宋之盛、邓元昌。
  之盛,字未有,星子人。明崇祯己卯举人。结庐髻山,足不入城巿,以讲学为己任。其学以明道为宗,识仁为要,於二氏微言奥旨,皆能抉摘异同。与文氵存交最笃。晚读胡敬斋居易录,持敬之功益密。与甘京论祭立尸丧复之礼不可废,魏禧亟称之。
  元昌,字慕濂,赣县人。诸生。年十七,得宋五子书,遂弃举子业,致力於学。雩都宋昌图以通家子谒之,元昌喜之曰:“吾小友也!”馆之於家,昕夕论学为日程,言动必记之,互相考覈。一日,昌图读硃子大学或问首章,元昌过窗外驻听之,谓昌图曰:“子勉之!毋蹈吾所悔,永为硃子罪人,偷息天地也。”其互相切劘如此。
  高愈,字紫超,无锡人,明高攀龙之兄孙也。十岁,读攀龙遗书,即有向学之志。既壮,补诸生。日诵遗经及先儒语录,谨言行,严取舍之辨,不尚议论。尝曰:“士求自立,须自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