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臣往事吕氏,情节不建。陛下宥臣于俘虏之中,显同贤旧,每希攀龙附风,立尺寸之功,龙门既开,而臣违离,公衡之恋,岂曰忘之!”利鹿孤为之流涕。
  遣傉檀又攻吕隆昌松太守孟祎于显美,克之。傉檀执祎而数之曰:“见机而作,赏之所先;守迷不变,刑之所及。吾方耀威玉门,扫平秦、陇,卿固守穷城,稽淹王宪,国有常刑,于分甘乎?”祎曰:“明公开翦河右,声播宇内,文德以绥远人,威武以惩不恪,况祎蔑尔,敢距天命!衅鼓之刑,祎之分也。但忠于彼者,亦忠于此。荷吕氏厚恩,受籓屏之任,明公至而归命,恐获罪于执事,惟公图之。”傉檀大悦,释其缚,待之客礼。徙显美、丽靬二千余户而归。嘉祎忠烈,拜左司马。祎请曰:“吕氏将亡,圣朝之并河右,昭然已定。但为人守而不全,复忝显任,窃所未安。明公之恩,听祎就戮于姑臧,死且不朽。”亻辱檀义而许之。
  吕隆为沮渠蒙逊所伐,遣使乞师,利鹿孤引群下议之。尚书左丞婆衍仑曰:“今姑臧饥荒残弊,谷石万钱,野无青草,资食无取。蒙逊千里行师,粮运不属,使二寇相残,以乘其衅。若蒙逊拔姑臧,亦不能守,适可为吾取之,不宜救也。”傉檀曰:“仑知其一,未知其二。姑臧今虽虚弊,地居形胜,可西一都之会,不可使蒙逊据之,宜在速救。”利鹿孤曰:“车骑之言,吾之心也。”遂遣傉檀率骑一万救之。至昌松而蒙逊已退,傉檀徙凉泽、段冢五百余家而归。
  利鹿孤寝疾,令曰:“内外多虞,国机务广,其令车骑嗣业,以成先王之志。”在位三年而死,葬于西平之东南,伪谥曰康王。弟傉檀嗣。
  傉檀少机警,有才略。其父奇之,谓诸子曰:“傉檀明识干艺,非汝等辈也。”是以诸兄不以授子,欲传之于傉檀。及利鹿孤即位,垂拱而已,军国大事皆以委之。以元兴元年僭号凉王,迁于乐都,改元曰弘昌。
  初,乞伏乾归之在晋兴也,以世子炽磐为质。后炽磐逃归,为追骑所执,利鹿孤命杀之。傉檀曰:“臣子逃归君父,振古通义,故魏武善关羽之奔,秦昭恕顷襄之逝。炽磐虽逃叛,孝心可嘉,宜垂全宥,以弘海岳之量。”乃赦之。至是,炽磐又奔允街,傉檀归其妻子。
  姚兴遣使拜傉檀车骑将军、广武公。傉檀大城乐都。姚兴遣将齐难率众迎吕隆于姑臧,傉檀摄昌松、魏安二戍以避之。
  兴凉州刺史王尚遣主薄宗敞来聘。敞父燮,吕光时自湟河太守入为尚书郎,见傉檀于广武,执其手曰:“君神爽宏拔,逸气陵云,命世之杰也,必当克清世难。恨吾年老不及见耳,以敞兄弟托君。”至是,傉檀谓敞曰:“孤以常才,谬为尊先君所见称,每自恐有累大人水镜之明。及忝家业,窃有怀君子。《诗》云:‘中心藏之,何日忘之。’不图今日得见卿也。”敞曰:“大王仁侔魏祖,存念先人,虽硃晖眄张堪之孤,叔向抚汝齐之子,无以加也。”酒酣,语及平生。傉檀曰:“卿鲁子敬之俦,恨不与卿共成大业耳。”
  傉檀以姚兴之盛,又密图姑臧,乃去其年号,罢尚书丞郎官,遣参军关尚聘于兴。兴谓尚曰:“车骑投诚献款,为国籓屏,擅兴兵众,辄造大城,为臣之道固若是乎?”尚曰:“王侯设险以自固,先王之制也,所以安人卫众,预备不虞。车骑僻在遐籓,密迩勍寇,南则逆羌未宾,西则蒙逊跋扈,盖为国家重门之防,不图陛下忽以为嫌。”兴笑曰:“卿言是也。”
  傉檀遣其将文支讨南羌、西虏,大破之。上表姚兴,求凉州,不许,加亻辱檀散骑常侍,增邑二千户。傉檀于是率师伐沮渠蒙逊,次于氐池。蒙逊婴城固守,芟其禾苗,至于赤泉而还。献兴马三千匹,羊三万头。兴乃署傉檀为使持节、都督河右诸军事、车骑大将军、领护匈奴中郎将、凉州刺史,常侍、公如故,镇姑臧。傉檀率步骑三万次于五涧,兴凉州刺史王尚遣辛晁、孟祎、彭敏出迎。尚出自清阳门,镇南文支入自凉风门。宗敞以别驾送尚还长安,傉檀曰:“吾得凉州三千余家,情之所寄,唯卿一人,奈何舍我去乎?”敞曰:“今送旧君,所以忠于殿下。”傉檀曰:“吾今新牧贵州,怀远安迩之略,为之若何?”敞曰:“凉土虽弊,形胜之地,道由人弘,实在殿下。段懿、孟祎、武威之宿望;辛晁、彭敏,秦、陇之冠冕;斐敏、马辅,中州之令族;张昶,凉国之旧胤;张穆、边宪、文齐、杨班、梁崧、赵昌,武同飞、羽。以大王之神略,抚之以威信,农战并修,文教兼设,可以从横于天下,河右岂足定乎!”傉檀大悦,赐敞马二十匹。于是大飨文武于谦光殿,班赐金马各有差。
  遣西曹从事史暠聘于姚兴。兴谓暠曰:“车骑坐定凉州,衣锦本国,其德我乎?”暠曰:“车骑积德河西,少播英问,王威未接,投诚万里,陛下官方任才,量功授职,彝伦之常,何德之有!”兴曰:“朕不以州授车骑者,车骑何从得之。”暠曰:“使河西云扰、吕氏颠狈者,实由车骑兄弟倾其根本。陛下虽鸿罗遐被,凉州犹在天网之外。故征西以周、召之重,力屈姑臧;齐难以王旅之盛,势挫张掖。王尚孤城独守,外逼群狄,陛下不连兵十年,殚竭中国,凉州未易取也。今以虚名假人,内收大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