及,苟正乎心,非不治也。虽繁计策,广术艺,审刑名,峻法制,文辩流离,论议绝世,不得与之争功。故安也者,安乎道者也。进也者,进乎德者也。治也者,治乎心者也。未有安身而不能保国家,进德而不能处富贵,治心而不能治万物者也。
  然思危所以求安,虑退所以能进,惧乱所以保治,戒亡所以获存也。若乃弱志虚心,旷神远致,徙倚乎不拔之根,浮游乎无垠之外,不自贵于物而物宗焉,不自重于人而人敬焉。可亲而不可慢也,可尊而不可远也。亲之如不足,天下莫之能狎也;举之如易胜,而当世莫之能困也。达则济其道而不荣也,穷则善其身而不闷也,用则立于上而非争也,舍则藏于下而非让也。夫荣之所不能动者,则辱之所不能加也;利之所不能劝者,则害之所不能婴也。誉之所不能益者,则毁之所不能损也。
  今之学者诚能释自私之心,塞有欲之求,杜交争之原,去矜伐之态,动则行乎至通之路,静则入乎大顺之门,泰则翔乎寥廓之宇,否则沦乎浑冥之泉,邪气不能干其度,外物不能扰其神,哀乐不能荡其守,死生不能易其真,而以造化为工匠,天地为陶钧,名位为糟粕,势利为埃尘,治其内而不饰其外,求诸己而不假诸人,忠肃以奉上,爱敬以事亲,可以御一体,可以牧万民,可以处富贵,可以安贱贫,经盛衰而不改,则庶几乎能安身矣。
  初应州辟,后以父老,辞位致养。太康中,举秀才,为太常博士。历高陆令、淮南王允镇东参军。元康初,拜太子舍人,上《释奠颂》。其辞曰:
  元康元年冬十二月,上以皇太子富于春秋,而人道之始莫先于孝悌,初命讲《孝经》于崇正殿。实应天纵生知之量,微言奥义,发自圣问,业终而体达。三年春闰月,将有事于上庠,释奠于先师,礼也。越二十四日丙申,侍祠者既齐,舆驾次于太学。太傅在前,少傅在后,恂恂乎弘保训之道;宫臣毕从,三率备卫,济济乎肃翼赞之敬。乃扫坛为殿,悬幕为宫。夫子位于西序,颜回侍于北墉。宗伯掌礼,司仪辩位。二学儒官,搢绅先生之徒,垂缨佩玉,规行矩步者,皆端委而陪于堂下,以待执事之命。设樽篚于两楹之间,陈罍洗于阼阶之左。几筵既布,钟悬既列,我后乃躬拜俯之勤,资在三之义。谦光之美弥劭,阙里之教克崇,穆穆焉,邕邕焉,真先王之徽典,不刊之美业,允不可替已。于是牲馈之事既终,享献之礼已毕,释玄衣,御春服,驰斋禁,反故式。天子乃命内外群司,百辟卿士,蕃王三事,至于学徒国子,咸来观礼,我后皆延而与之燕。金石箫管之音,八佾六代之舞,铿锵闛閤,般辟俯仰,可以澄神涤欲,移风易俗者,罔不毕奏。抑淫哇,屏《郑》《卫》,远佞邪,释巧辩。是日也,人无愚智,路无远迩,离乡越国,扶老携幼,不期而俱萃。皆延颈以视,倾耳以听,希道慕业,洗心革志,想洙、泗之风,歌来苏之惠。然后知居室之善,著应乎千里之外;不言之化,洋溢于九有之内。於熙乎若典,固皇代之壮观,万载之一会也。尼昔忝礼官,尝闻俎豆。今厕末列,亲睹盛美,瀸渍徽猷,沐浴芳润,不知手舞口咏,窃作颂一篇。义近辞陋,不足测盛德之形容,光圣明之遐度。其辞曰:
  三元迭运,五德代微。黄精既亢,素灵乃晖。有皇承天,造我晋畿。祚以大宝,登以龙飞。宣基诞命,景熙遐绪,三分自文,受终惟武。席卷要蛮,荡定荒阻;道济群生,化流率土。后帝承哉,丕隆曾构。奄有万方,光宅宇宙。
  笃生上嗣,继期挺秀。圣敬日跻,浚哲闳茂。留精儒术,敦阅古训。遵道让齿,降心下问。铺以金声,光以玉润。如日之升,如乾之运。乃延台保,乃命学臣。圣容穆穆,侍讲訚訚。抽演微言,启发道真。探幽穷赜,温故知新。讲业既终,精义既研。崇圣重师,卜日告奠。陈其三牢,引其四县。既戒既式,乃盥乃荐。
  恂恂孔圣,百王攸希。亹亹颜生,好学无违。曰皇储后,体神合几。兆吉先见,知来洞微。济济二宫,蔼蔼庶僚。俊乂鳞萃,髦士盈朝。如彼和肆,莫匪琼瑶;如彼仪凤,乐我《云》《韶》。琼瑶谁剖?四门洞开;《云》《韶》奚乐?神人允谐。蝉冕耀庭。细珮振阶。德以谦光,仁以恩怀。我酒惟清,我肴惟馨。舞以六代,歌以九成。
  莘莘胄子,祁祁学生。洗心自百,观国之荣。学犹莳苗,化若偃草。博我以文,弘我以道。万邦蝉蜕,矧乃俊造。钻蚌莹珠,剖石摛藻。丝匪玄黄,水罔方圆。引之斯流,染之斯鲜。若金受范,若埴在甄。上好如云,下效如川。
  昔在周兴,王化之始。曰文曰武,时惟世子。今我皇储,齐圣通理。缉熙重光,于穆不已。于穆伊何?思文哲后。媚兹一人,实副元首。孝洽家邦,光照九有。纯嘏自晋,永世昌阜。微微下臣,过充近侍。猥蹑风云,鸾龙是厕。身澡芳流,目玩盛事。竭诚作颂,祗咏圣志。
  出为宛令,在任宽而不纵,恤隐勤政,厉公平而遗人事。入补尚书郎,俄转著作郎。为《乘舆箴》,其辞曰:
  《易》称“有天地然后有人伦,有父子然后有君臣”。传曰:“大者天地,其次君臣。”然君臣父子之道,天地人伦之本,未有以先之者也。故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