屯种,每顷岁赋米五石,可得五十万石。规画已定,而宁夏巡抚刘宪为梗。纮乃奏曰:“窃见三边情形,延绥、甘、凉地虽广,而士马精强。宁夏怯弱矣,然河山险阻。惟花马池至固原,军既怯弱,又墩台疏远,敌骑得长驱深入,故当增筑墩堡。韦州、豫望城诸处亦然。今固原迤南修筑将毕,惟花马池迤北二百里当筑十堡。而宪危言阻众,且废垂成之功。乞令宪制三边,而改臣抚宁夏,俾得终边防,于事为便。”帝下诏责宪,宪引罪,卒行纮策。修筑诸边城堡一万四千余所,垣堑六千四百余里,固原屹为重镇。纮又以意作战车,名“全胜车”,诏颁其式于诸边。在事三年,四镇晏然,前后经略西陲者莫及。
十七年加太子少保,召还视部事。以年老连章力辞,乞致仕。诏赐敕乘传归,月廪岁隶如制。明年九月卒,年八十。赠少保,谥襄毅。
纮廉介绝俗,妻孥菜羹麦饭常不饱。性刚果,勇于除害,不自顾虑,士大夫识与不识称为伟人。在两广被逮时,方议讨后山贼。治军事毕,从容就道,仪卫驺从不贬损。既逾岭,始囚服就系。谓官校曰:“两广蛮夷杂处,总制体尊,遽就拘执,损国威。今既逾岭,真囚矣。”其严重得体如此。正德五年,刘瑾乱政。纮家奴憾纮妇弟杨瑾,以纮所遗火砲投缉事校尉,诬瑾畜违禁军器。刘瑾怒,归罪于纮。籍其家,无所得。言官张九叙、涂敬等复希瑾意劾纮,士类嗤之。
赞曰:项忠、韩雍皆以文学通籍,而亲提桴鼓,树勋戎马之场。其应机决胜,成画远谋,虽宿将殆无以过,岂不壮哉!赏不酬劳,谣诼继起,文法吏从而绳其后,功名之士所为发愤而太息也。余子俊尽心边计,数世赖之。硃英廉威名粤峤,秦纮经略著西陲,文武兼资,伟哉一代之能臣矣!
列传第六十七
○罗伦涂棐章懋从子拯黄仲昭庄昶邹智舒芬崔桐马汝骥
罗伦,字彝正,吉安永丰人。五岁尝随母入园,果落,众竞取,伦独赐而后受。家贫樵牧,挟书诵不辍。及为诸生,志圣贤学,尝曰:“举业非能坏人,人自坏之耳。”知府张瑄悯其贫,周之粟,谢不受。居父母丧,逾大祥,始食盐酪。
成化二年,廷试,对策万余言。直斥时弊,名震都下。擢进士第一,授翰林修撰。逾二月,大学士李贤奔丧毕,奉诏还朝。伦诣贤沮之,不听。乃上疏曰:
臣闻朝廷援杨溥故事,起复大学士李贤。臣窃谓贤大臣,起复大事,纲常风化系焉,不可不慎。曩陛下制策有曰:“朕夙夜拳拳,欲正大纲,举万目,使人伦明于上,风俗厚于下。”窃谓明人伦,厚风俗,莫先于孝。在礼,子有父母之丧,君三年不呼其门。子夏问:“三年之丧,金革无避,礼欤?”孔子曰:“鲁公伯禽有为为之也。今以三年之丧从其利者,吾弗知也。”陛下于贤,以为金革之事起复之欤?则未之有也。以大臣起复之欤?则礼所未见也。
夫为人君,当举先王之礼教其臣;为人臣,当守先王之礼事其君。昔宋仁宗尝起复富弼矣,弼辞曰:“不敢遵故事以遂前代之非,但当据《礼经》以行今日之是。”仁宗卒从其请。孝宗尝起复刘珙矣,珙辞曰:“身在草土之中,国无门庭之寇,难冒金革之名,私窃利禄之实。”孝宗不抑其情。此二君者,未尝以故事强其臣。二臣者。未尝以故事徇其君。故史册书之为盛事,士大夫传之为美谈。无他,君能教臣以孝,臣有孝可移于君也。自是而后,无复礼义。王黼、史嵩之、陈宜中、贾似道之徒,皆援故事起复。然天下坏乱,社稷倾危,流祸当时,遗讥后代。无他,君不教臣以孝,臣无孝可移于君也。陛下必欲贤身任天下之事,则贤身不可留,口实可言。宜降温诏,俾如刘珙得以言事。使贤于天下之事知必言,言必尽。陛下于贤之言闻必行,行必力。贤虽不起复,犹起复也。苟知之而不能尽言,言之而不能力行,贤虽起复无益也。
且陛下无谓庙堂无贤臣,庶官无贤士。君,盂也;臣,水也。水之方圆,盂实主之。臣之直佞,君实召之。陛下诚于退朝之暇,亲直谅博洽之臣,讲圣学君德之要,询政事得失,察民生利病,访人才贤否,考古今盛衰。舍独信之偏见,纳逆耳之苦言。则众贤群策毕萃于朝,又何待违先王之《礼经》,损大臣之名节,然后天下可治哉。
臣伏见比年以来,朝廷以夺情为常典,缙绅以起复为美名,食稻衣锦之徒,接踵庙堂,不知此人于天下之重何关耶?且妇于舅姑,丧亦三年;孙于祖父母,服则齐衰。夺情于夫,初无预其妻;夺情于父,初无干其子。今或舍馆如故,妻孥不还,乃号于天下曰:“本欲终丧,朝命不许”,虽三尺童子,臣知其不信也。为人父者所以望其子之报,岂拟至于此哉。为人子者所以报其亲之心,岂忍至于此哉。枉己者不能直人,忘亲者不能忠君。陛下何取于若人而起复之也。
今大臣起复,群臣不以为非,且从而赞之;群臣起复,大臣不以为非,且从而成之。上下成俗,混然同流,率天下之人为无父之归。臣不忍圣明之朝致纲常之坏、风俗之弊一至此极也。愿陛下断自圣衷,许贤归家持服。其他已起复者,仍令奔丧,未起复者,悉许终制。脱有金革之变,亦从墨衰之权,使任军事于外,尽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