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时,给事中熊汝霖上疏曰:“北都之变,臣传询南来者,确知魏藻德为报名入朝之首,梁兆阳、杨观光、何瑞徵为从逆献谋之首,其他皆稽首贼庭,乞怜恐后。而文琼以闾阎匹夫,乃能抗志捐生,争光日月。贼闻其衣带中语,以责陈演,即斩演于市。文琼布衣死节,贼犹重之,不亟表章,何以慰忠魂,励臣节。”乃赠中书舍人,祀旌忠祠。
时都城以布衣尽节者,又有范箴听、杨铉、李梦禧、张世禧辈。福王建国,丧乱益甚,且见闻不详,未尽表章。
箴听,端方有义行。高攀龙讲学都下,受业其门。魏国公徐允祯延为馆宾,数进规谏。允祯或倨见他客,箴听至,辄敛容。贼入,置一棺,偃卧其上,绝食七日死。铉,善写真。京师陷,携二子赴井死。梦禧,负志节,与妻杜、二子、二女、一婢俱缢死。世禧,儒士也,亦与二子懋赏、懋官俱缢死。
又有周姓者,悲愤槌胸,呕血数升而死。而柏乡人郝奇遇,居京师,闻变,谓妻曰:“我欲死难,汝能之乎?”妻曰:“能。”遂先死。奇遇瘗毕,服药死。
许琰,字玉仲,吴县人。幼有至性,尝刲臂疗父疾。为诸生,磊落不羁。闻京师陷,帝殉社稷,大恸,誓欲举义兵讨贼。走告里荐绅,皆不应。端午日过友人,出酒饮之,琰掷杯大诟曰:“今何日,我辈读圣贤书,尚纵酒如平日耶!”拂衣径去。已,聚哭明伦堂,琰衰杖擗踊,号泣尽哀。御史谒文庙,犹吉服。琰率诸生责以大义,御中惶悚谢罪去。及南都颁监国诏,而哀诏犹未颁。琰益愤恸,趋古庙自经,为人所解,乃步至胥门,投于河。潞王舟至,拯之出,询其故,嗟叹良久。识琰者掖以归,家人旦夕守,不得死,遂绝粒。寻闻哀诏至,即庭中稽首号恸,并不复言,以六月三日卒。乡人私谥曰潜忠先生。南中赠《五经》博士,祀旌忠祠。
是时诸生殉义者,京师则曹肃、蔺卫卿、周谠、李汝翼,大同则李若葵,金坛则王明灏,丹阳则王介休,鸡泽则殷渊,肥乡则宋汤齐、郭珩、王拱辰。
肃,曾祖子登,仕为甘肃巡抚。贼入,肃与祖母姜、母张、嫂李及弟持敏、妹持顺、弟妇邓并自缢。卫卿止一幼女,托其友,亦自缢,谠被执,骂贼不屈死。汝翼,布政使本纬子。亦骂贼,被磔死。若蔡与亲属九人皆自缢,题曰一门完节。明灏闻变,日夕恸哭,家人解慰之。托故走二十里外,投水死。介休,不食七日死。
渊,字仲弘。父大白,官监军副使,为杨嗣昌所杀。渊负奇气。从父兵间,善技击,尝欲报父仇。及贼破鸡泽,谋起兵恢复。俄闻京师陷,即同诸生黄祐等悲号发丧,约山中壮士,诛贼所置官。伪令秦植踉跄走,乃入城,行哭临礼,义声大震。为奸人所乘,被杀,远近悼之。汤齐、珩、拱辰亦起兵讨贼,为贼将张汝行所害。
王乔栋,雄县人。举进士,授朝邑知县。县人王之寀为魏忠贤党所恶,坐以赃,下乔栋严征。乔栋不忍,封印于库而去。巡抚怒,将劾之。士民拥署号呼,乃止。崇祯初,起顺天教授,累迁湖广参政。楚中大乱,诸道监司多不至,乔栋兼绾数篆。乙酉夏,李自成据武昌,乔栋时驻兴国州。城为贼陷,自经城楼上。
张继孟,字伯功,扶风人。万历末年进士。知潍县。天启三年擢南京御史,未出都,奏筹边六事,末言己被抑南台,由钱神世界,公道无权,宜严禁馈遗。帝令实指,继孟以风闻对,诏诘责之。左都御史赵南星言:“今天下进士重而举贡轻,京官重而外官轻,在北之科道重而南都轻。乞因继孟言,思偏重之弊。敕下吏部极力挽回,于用人不为无补。”于是忌者咸指目继孟为东林。寻以不建魏忠贤祠,斥为邪党,削夺归。
崇祯二年起故官,上言:
近见冢臣王永光“人言踵至”一疏,语语谬戾。其曰“惠世扬等借题当议”。夫云借者,无其事而借名也。世扬与杨涟、左光斗同事同心,但未同死耳。今杨、左业有定议,世扬方昭揭于天下后世,奈何以借名之,谬一。
又曰“高捷、史褷发奸已验,特用宜先。”夫捷、褷之纠刘鸿训也,为杨维垣等报仇耳。鸿训辅政,止此一事快人意。其后获罪以纳贿,非以捷、褷劾也。今指护奸者为发奸,谬二。
又曰“诸臣所拥戴者,钱谦益、李腾芳、孙慎行。”夫谦益本末,陛下近亦洞然。至腾芳、慎行,天下共推服。会推之时,永光身主其议。乃指公论为拥戴,谬三。
又曰“欲诸臣疏一面网,息天下朋党之局。”信斯言也,则部议漏张文熙等数十人,是为疏网,而陛下严核议罪,反开朋党之局乎?谬四。
且永光先为御史李应升所纠,今又为御史马孟正、徐尚勋等所论。而推毂永光者先为崔呈秀、徐大化,今则霍维华、杨维垣、张文熙,其贤不肖可知矣。
后又劾南京兵部尚书胡应台贪污。帝并不纳。永光深疾之,出为广西知府。土酋普名声久乱未靖,继孟设计鸩之,一方遂安。稍迁浙江盐运使,忤视盐内官崔璘,左迁保宁知府。寻进副使,分巡川西。
十七年八月,张献忠寇成都,与陈其赤、张孔教、郑安民、方尧相等佐巡抚龙文光协守,城陷被执。献忠僭帝号,欲用诸人备百官。继孟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