称遗诏,以要必行。奈何犹称先志,重诬神祖,而阴为阿附传封者开一面也?臣所以折邪议者,三也。
帝之令德考终,自不宜谓因药致崩,被不美之名。而当时在内视病者,乌可于积劳积虚之后,投攻克之剂。群议汹汹,方蓄疑虑变之深,而遽值先帝升遐,又适有下药之事,安得不痛之恨之,疾首顿足而深望之?乃讨奸者愤激而甚其词,庇奸者借题以逸其罚。君父何人,臣子可以侥幸而尝试乎?臣所以折邪议者,四也。
先帝之继神庙弃群臣也,两月之内,鼎湖再号。陛下孑然一身,怙恃无托,宫禁深閟,狐鼠实繁,其于杜渐防微,自不得不倍加严慎。即不然,而以新天子俨然避正殿,让一先朝宫嫔,万世而下谓如何国体。此杨涟等诸臣所以权衡轻重,亟以移宫请也。宫已移矣,涟等之心事毕矣,本未尝居以为功,何至反以为罪而禁锢之、摈逐之,是诚何心?即选侍久侍先帝,生育公主,诸臣未必不力请于陛下,加之恩礼。今陛下既安,选侍又未尝不安,有何冤抑,而汲汲皇皇为无病之沈吟?臣所以折邪议者,五也。
抑犹有未尽者。神祖与先帝所以处父子骨肉之际,仁义孝慈,本无可以置喙。即当年母爱子抱,外议喧哗,然虽有城社媒孽之奸,卒不以易祖训立长之序,则愈足见神祖之明圣,与先帝之大孝。何足讳、何必讳,又何可讳?若谓言及郑氏之过,便伤神祖之明,则我朝仁庙监国危疑,何尝为成祖之累。而当时史臣直勒之汗青,并未闻有嫌疑之避也。何独至今而立此一说,巧为奸人脱卸,使昔日不能置之罪,今日不容著之书,何可训也!今史局开,公道明,而坐视奸辈阴谋,辨言乱义,将令三纲紊,九法灭,天下止知有私交,而不知有君父。乞特敕纂修诸臣,据事直书,无疑无隐,则继述大孝过于武、周,而世道人心攸赖之矣。
诏付史馆参酌,然其后卒不能改也。已,又请出客氏于外,请诛崔文升。忌者甚众,指为东林党。未几,卒官,故不与珰祸。
毛士龙,字伯高,宜兴人。万历四十一年进士。授杭州推官。熹宗即位,擢刑科给事中,首劾姚宗文阅视乖张。杨涟去国,抗疏请留。天启改元正月疏论“三案”,力言孙慎行、陆梦龙、陆大受、何士晋、马德沣、王之寀、杨涟等有功社稷,而魏浚辈丑正害直之罪。帝是之。
李选侍之移宫也,其内竖刘朝、田诏、刘进忠等五人,以盗赀下刑部狱。尚书黄克缵庇之,数称其冤。帝不从,论死。是年五月,王安罢,魏进忠用事。诏等进重赂,令其下李文盛等上疏鸣冤,进忠即传旨贷死。大学士刘一燝等执奏者再。旨下刑科,士龙抄参者三,旨几中寝。克缵乃陈其冤状,而请付之热审。进忠不从,传旨立释。士龙愤,劾克缵阿旨骫法,不可为大臣,且数朝等罪甚悉。由是进忠及诸奄衔士龙次骨。进忠广开告密,诬天津废将陈天爵交通李承芳,逮其一家五十余人,下诏狱。士龙即劾锦衣骆思恭及诬告者罪。进忠憾张后抑己,诬为死囚孙二所出,布散流言。士龙请究治妖言奸党并主使逆徒,进忠益憾。
至九月,士龙劾顺天府丞邵辅忠奸贪,希孔、允成亦劾之,辅忠大惧。朝等因诱以超擢,令攻士龙。辅忠遂讦士龙官杭州时盗库纳妓,进忠从中下其疏。尚书周嘉谟等言两人所讦,风闻,请宽贷。进忠不从,削士龙籍,辅忠落职闲住。进忠后易名忠贤,显盗国柄,恨士龙未已。四年冬,令其私人张讷劾之,再命削籍。明年三月入之汪文言狱词,谓纳李三才贿三千,谋起南京吏部,下抚按提讯追赃,遣戍平阳卫。已而辅忠起用,骤迁兵部侍郎。六年十二月,御史刘徽复摭辅忠前奏,劾士龙纳访犯万金,下法司逮治。士龙知忠贤必杀己,夜中逾墙遁,其妾不知也,谓有司杀之,被发号泣于道,有司无如之何。士龙乃潜至家,载妻子浮太湖以免。
庄烈帝嗣位,忠贤伏诛。朝士为士龙称冤,诏尽赦其罪。士龙始诣阙谢恩,且陈被陷之故。帝怜之,命复官致仕,竟不召用。至崇祯十四年,里人周延儒再相,始起漕储副使,督苏、松诸郡粮。明年冬,入为太仆少卿。又明年春,擢左佥都御史。时左都御史李邦华、副都御史惠世扬皆未至,士龙独掌院事。帝尝语辅臣:“往例御史巡方,类微服访民间。近高牙大纛,气凌巡抚,且公署前后皆通窦纳贿,每奉使,富可敌国,宜重惩。”士龙闻,劾逮福建巡按李嗣京。十月谢病归。国变后卒。
赞曰:满朝荐,健令也,出死力以抗凶锋,幽深牢而弗悔。及跻言路,益发愤时事,庶几强立不反者欤。江秉谦、侯震旸之论经抚,李希孔之论“三案”,皆切中事理。王允成直攻刘朝、魏进忠,而不与杨、左、周、黄诸人同难。毛士龙顾以谲免。盖忠贤杀人皆成于附阉邪党,彼其甘心善类,授之刃而假手焉且加功者,罪直浮于忠贤已。
列传第一百三十五
刘綎(乔一琦)李应祥(童元镇)陈璘(吴广)邓子龙马孔英
刘綎,字省吾,都督显子。勇敢有父风,用廕为指挥使。
万历初,从显讨九丝蛮。先登,擒其酋阿大。以功迁云南迤东守备,改南京小教场坐营。
十年冬,缅甸犯永昌、腾越,巡抚刘世曾请济师。明年春,擢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