曰:“宽则得众。”若以严统物,异乎宽政矣。
  对曰:刑赏二柄,唯人主操之,崇厚任宽,是谓帝王之德。慎子曰:“以力役法者,百姓也;以死守法者,有司也;以道变法者,君上也。”然则匪人臣所操。后魏游肇之为廷尉也,魏帝尝私敕肇有所降恕,肇执而不从曰:“陛下自能恕之,岂足令臣曲笔也?”是知宽恕是君道,曲从非臣节。人或未达斯旨,不料其务,以平刑为峻,将曲法为宽,谨守宪章,号为深密。《内律》:“释种亏戒,一诛五百人,如来不救其罪。”岂谓佛法为残刻耶?老子《道德经》云:“天网恢恢,疏而不漏。”岂谓道教为凝峻耶?《家语》曰:“王者之诛有五,而寝盗不预焉。”即心辩言伪之流。《礼记》亦陈四杀,破律乱名之谓。岂是儒家执禁,孔子之深文哉?此三教之用法者,所以明真谛,重玄猷,存天纲,立人极也。
  然则乾象震曜,天道明威。齐众惟刑,百王所以垂范;析人以法,三后于是成功。所务掌宪决平,斯廷尉之职耳。《易》曰:“家人嗃嗃,无咎;妇子嘻嘻,终吝。”严于其家,可移于国。昔崔实达于理而作《政论》,仲长统曰:“凡为人主,宜写《政论》一通,置诸坐侧。”其大抵云为国者以严致平,非以宽致平者也。然则称严者不必逾条越制,凝网重罚,在于施隐括以矫枉,用平典以禁非。刑故有常,罚轻无舍,人不易犯,防之难越故也。但人慢吏浊,伪积赃深,而曰以宽理之,可以无过。何异乎命王良御駻,舍衔策于奔踶;请俞跗攻疾,停药石于肤腠!适见秋驾转逸,膏肓更深,医人仆夫,何功之有?
  又谓仆曰:成法而变,唯帝王之命欤?对曰:何为其然也?昔汉武帝甥昭平君杀人,以公主子,廷尉上请论。左右为言,武帝垂涕叹曰:“法令者,先帝之所造也,用亲故诬先帝子法,吾何面目入高庙乎?又下负万人!”乃可其奏。近代隋文帝子秦王俊为并州总管,以奢纵免官。仆射杨素奏言:“王,陛下爱子,请舍其过。”文帝曰:“法不可违。若如公意,我是五兒之父,非兆人之父,何不别制天子兒律乎?我安能亏法!”卒不许。此是帝王操法,协于礼经不变之义。况于秋官典职,司寇肃事,而可变动者乎!我皇睿哲登图,高视岩廊之上;宰衡明允就列,辑穆庙堂之下。乾坤交泰,日月光华,庶绩其凝,众工咸理。聚以正也,仆幸利见大人;引其吉焉,期养正于下位。中正是托,予何惧乎?
  夫君子百行之基,出处二途而已。出则策名委质,行直道以事人,进善纳忠,仰太阶而缉政。谔谔其节,思为社稷之臣;謇謇匪躬,愿参柱石之任。处则高谢公卿,孝友扬名,是亦为政。烟霞尚志,其用永贞,行藏事业,心迹斯在。至如水中泛泛,天下悠悠,执驭为荣,扫门自媚,拜尘邀势,括囊守禄,从来长息,以为深耻。客乃逡巡不对,遂无以间仆也。
  中宗览而嘉之。稍迁驾部郎中。
  景云元年,累转左御史中丞,寻迁大理少卿。二年,制依汉置刺史监郡,于天下冲要大州置都督二十人,妙选有威重者为之,遂拜志愔齐州都督,事竟不行。又授齐州刺史,充河南道按察使。未几,迁汴州刺史,仍旧充河南道按察使。太极元年,又令以本官兼御史中丞、内供奉,特赐实封一百户。寻加银青光禄大夫,拜户部侍郎。出为魏州刺史,转扬州大都督府长史,俱充本道按察使。所在令行禁止,奸猾屏迹,境内肃然。久之,召拜刑部尚书。
  开元九年,上幸东都,令充京师留守。十年,有京兆人权梁山伪称襄王男,自号光帝,与其党及左右屯营押官谋反。夜半时拥左屯营兵百余人自景风、长乐等门斩关入宫城,将杀志愔,志愔逾墙避贼。俄而屯营兵溃散,翻杀梁山等五人,传首东都,志愔遂以骇卒。
  卢从愿,相州临漳人,后魏度支尚书昶六代孙也。自范阳徙家焉,世为山东著姓。冠明经举,授绛州夏县尉,又应制举,拜右拾遗。俄迁右肃政监察御史,充山南道黜陟巡抚使,奉使称旨,拜殿中侍御史。累迁中书舍人。
  睿宗践祚,拜吏部侍郎。中宗之后,选司颇失纲纪,从愿精心条理,大称平允。其有冒名伪选及虚增功状之类,皆能擿发其事。典选六年,前后无及之者。上嘉之,特与一子太子通事舍人。从愿上疏乞回恩赠父,乃赠其父吉阳丞敬一为郑州长史。初,高宗时裴行俭、马载为吏部,最为称职。及是,从愿与李朝隐同时典选,亦有美誉。时人称曰:吏部前有马、裴,后有卢、李。
  开元四年,上尽召新授县令,一时于殿庭策试,考入下第者,一切放归学问。从愿以注拟非才,左迁豫州刺史。为政严简,按察使奏课为天下第一等,玺书劳问,赐绢百匹。无几,入为工部侍郎,转尚书左丞。又与杨滔及吏部侍郎裴漼、礼部侍郎王丘、中书舍人刘令植删定《开元后格》,迁中书侍郎。十一年,拜工部尚书,加银青光禄大夫,仍令东都留守。十三年,从升泰山,又加金紫光禄大夫,代韦抗为刑部尚书。频年充校京外官考使,前后咸称允当。
  御史中丞宇文融承恩用事,以括获田户之功,本司校考为上下,从愿抑不与之。融颇以为恨,密奏从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