垍,以主婿,玄宗特深恩宠,许于禁中置内宅,侍为文章,尝赐珍玩,不可胜数。时兄均亦供奉翰林院,常以所赐示均,均戏谓垍曰:“此妇翁与女婿,非天子赐学士也。”天宝中,玄宗尝幸垍内宅,谓垍曰:“希烈累辞机务,朕择其代者,孰可?”垍错愕未对,帝即曰:“无逾吾爱婿矣。”垍降阶陈谢。杨国忠闻而恶之,及希烈罢相,举韦见素代,垍深觖望。天宝十三年正月,范阳节度使安禄山入朝。时禄山立破奚、契丹功,尤加宠异。禄山求带平章事,下中书拟议。国忠进言曰:“禄山诚立军功,然眼不识字,制命若行,臣恐四夷轻国。”玄宗乃止,加左仆射而已。及禄山还镇,命中官高力士饯于浐坡。既还,帝曰:“禄山慰意否?”力士曰:“观其深心郁郁,必伺知宰相之命不行故也。”帝告国忠,国忠曰:“此议他人不知,必张垍所告。”帝怒,尽逐张垍兄弟。出均为建安太守,垍为卢溪郡司马,埱为宜春郡司马。岁中召还,再迁为太常卿。
  禄山之乱,玄宗幸蜀,宰相韦见素、杨国忠、御史大夫魏方进等从,朝臣多不至。次咸阳,帝谓高力士曰:“昨日苍黄离京,朝官不知所诣,今日谁当至者?”力士曰:“张垍兄弟世受国恩,又连戚属,必当先至。房琯素有宰相望,深为禄山所器,必不此来。”帝曰:“事未可料。”是日,琯至,帝大悦,因问均、垍,琯曰:“臣离京时,亦过其舍,比约同行,均报云‘已于城南取马’。观其趣向,来意不切。”既而均弟兄果受禄山伪命,垍与陈希烈为贼宰相,垍死于贼中。
  陈希烈者,宋州人也。精玄学,书无不览。开元中,玄宗留意经义,自褚无量、元行冲卒后,得希烈与凤翔人冯朝隐,常于禁中讲《老》、《易》。累迁至秘书少监,代张九龄专判集贤院事。玄宗凡有撰述,必经希烈之手。李林甫知上睠待深异,又以和裕易制,乃引为宰相,同知政事,相行甚欢。而林甫居位日久,虽阴谋奸画足以自固,亦希烈佐佑唱和之力也。累迁兼兵部尚书、左相,封颍川郡开国公,宠遇侔于林甫。及林甫死,杨国忠用事,素忌嫉之。乃引韦见素同列,罢希烈知政事,守太子太师。希烈失恩,心颇怏怏。禄山之乱,与张垍、达奚珣同掌贼之机衡。六等定罪,希烈当斩,肃宗以上皇素遇,赐死于家。
  史臣曰:刘徐公负不羁之材,逢抵戏之运,遂能奋命决策,扶力中兴,朝为徒步之人,夕据公侯之位,苟非轻死重利,不耻不义之富,安及此哉!郭代公、张燕公解逢掖而登将坛,驱貔虎之师,断獯戎之臂,暨居衡轴,克致隆平,可谓武纬文经,惟申与甫而已。惜乎均、垍务速,失节贼廷。自武德已来,称贤相者,房、杜、姚、宋四公,皆遭无赖子弟污圮先业,非独燕国之不幸也。希烈柔而多智,长于名理,竟死于名。所谓离娄不见其眉睫,与夫平叔、太初,同膏肓耳。
  赞曰:箕、微去纣,闳、散扶昌。谋不近义,旋踵而亡。幽求不令,道济允臧。伟哉郭侯,勋德煌煌。
  列传第四十八
  ○魏知古 卢怀慎 子奂   源乾曜 从孙光裕 光裕子洧   李元纮 杜暹 韩休 裴耀卿 孙佶
  魏知古,深州陆泽人也。性方直,早有才名。弱冠举进士,累授著作郎,兼修国史。长安中,历迁凤阁舍人、卫尉少卿。时睿宗居籓,兼检校相王府司马。神龙初,擢拜吏部侍郎,仍并依旧兼修国史,寻进位银青光禄大夫。明年,丁母忧去职,服阕授晋州刺史。睿宗即位,以故吏召拜黄门侍郎,兼修国史。
  景云二年,迁右散骑常侍。睿宗女金仙、玉真二公主入道,有制各造一观,虽属季夏盛暑,尚营作不止。知古上疏谏曰:
  臣闻《谷梁传》曰:“古之君人者,必时视人之所勤:人勤于力则功筑罕,人勤于财则贡赋少,人勤于食则百事废。”《书》曰:“不作无益害有益。”又曰:“罔咈百姓以从己之欲。”《礼》曰:“季夏之月,树木方盛,无有斩伐,不可兴土功以妨农。”又曰:“季夏行冬令,则风寒不时。”《语》曰:“修己以安百姓。”此皆兴化立理之教,为政养人之本。今陛下为公主造观,将树功德以祈福祐。但两观之地,皆百姓之宅,卒然迫逼,令其转移,扶老携幼,投窜无所,发剔椽瓦,呼嗟道路。乖人事,违天时,起无用之作,崇不急之务,群心摇摇,众口籍籍。陛下为人父母,欲何以安之?且国有简册,君举必记,动则左史书之,言则右史书之。是以非礼勿言,非礼勿动。夫如是,则君之所举,可不慎欤!微臣备位谏诤,兼秉史笔,书而不法,后嗣何观?臣愚必以为不可。伏愿俯顺人欲,仰稽天意,降德音,下明策,速罢功役,收之桑榆。
  疏奏不纳。
  顷之,又进谏曰:“臣闻人以君为天,君以人为本。人安则政理,本固则邦宁。自陛下翦除凶逆,君临宝位,苍生颙颙,以为朝有新政。今风教颓替,日甚一日,府库空虚,人力凋弊,造作不息,官员日增。今诸司试及员外、检校等官,仅至二千余人,太府之布帛以殚,太仓之米粟难给。又金仙、玉真等观造作,咸非急务,臣先奏请停,竟仍未止。今岁前水后旱,五谷不熟,若至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