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内,每夜贼发。北有师都,连结胡寇,斯乃国家腹心之疾也。舍此不图,而窥兵函、洛,若师出之后,内盗乘虚,一旦有变,祸将不小。臣谓王世充远隔千里,山川悬绝,无能为害,待有余力,方可讨之。今内难未弭,且宜弘于度外。如臣愚见,请暂戢兵,务穑劝农,安人和众。关中小盗,自然宁息。秦川将卒,贾勇有余,三年之后,一举便定。今虽欲速,臣恐未可。”乃从之。会突厥入寇,诏云起总领豳、宁已北九州兵马,便宜从事。四年,授西麟州刺史,司农卿如故。寻代赵郡王孝恭为夔州刺史,转遂州都督,怀柔夷獠,咸得众心。迁益州行台民部尚书,寻转行台兵部尚书。行台仆射窦轨多行杀戮,又妄奏獠反,冀得集兵。因此作威,肆其凶暴,云起多执不从。云起又营私产,交通生獠,以规其利,轨亦对众言之,由是构隙,情相猜贰。隐太子之死也,敕遣轨息驰驿诣益州报轨,轨乃疑云起弟庆俭、堂弟庆嗣及亲族并事东宫,虑其闻状或将为变,先设备而后告之。云起果不信,问曰:“诏书何在?”轨曰:“公,建成党也,今不奉诏,同反明矣。”遂执杀之。初,云起年少时,师事太学博士王颇,颇每与之言及时事,甚嘉叹之,乃谓之曰:“韦生识悟如是,必能自取富贵;然刚肠嫉恶,终当以此害身。”竟如颇言。子师实,垂拱初,官至华州刺史、太子少詹事,封扶阳郡公。
师实子方质,则天初鸾台侍郎、地官尚书、同凤阁鸾台平章事。时改修《垂拱格式》,方质多所损益,甚为时人所称。俄而武承嗣、三思当朝用事,诸宰相咸倾附之。方质疾假,承嗣等诣宅问疾,方质据床不为之礼。左右云:“踞见权贵,恐招危祸。”方质曰:“吉凶命也。大丈夫岂能折节曲事近戚,以求苟免也。”寻为酷吏周兴、来子珣所构,配流儋州,仍籍没其家。寻卒。神龙初雪免。
孙伏伽,贝州武城人。大业末,自大理寺史累补万年县法曹。武德元年,初以三事上谏。其一曰:
臣闻天子有诤臣,虽无道不失其天下;父有诤子,虽无道不陷于不义。故云子不可不诤于父,臣不可不诤于君。以此言之,臣之事君,犹子之事父故也。隋后主所以失天下者,何也?止为不闻其过。当时非无直言之士,由君不受谏,自谓德盛唐尧,功过夏禹,穷侈极欲,以恣其心。天下之士,肝脑涂地,户口减耗,盗贼日滋,而不觉知者,皆由朝臣不敢告之也。向使修严父之法,开直言之路,选贤任能,赏罚得中,人人乐业,谁能摇动者乎?所以前朝好为变更,不师古训者,止为天诱其咎,将以开今圣唐也。陛下龙举晋阳,天下响应,计不旋踵,大位遂隆。陛下勿以唐得天下之易,不知隋失之不难也。陛下贵为天子,富有天下,动则左史书之,言则右史书之。既为竹帛所拘,何可恣情不慎?凡有搜狩,须顺四时,既代天理,安得非时妄动?陛下二十日龙飞,二十一日有献鹞雏者,此乃前朝之弊风,少年之事务,何忽今日行之!又闻相国参军事卢牟子献琵琶,长安县丞张安道献弓箭,频蒙赏劳。但“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;率土之滨,莫非王臣”,陛下必有所欲,何求而不得?陛下所少者,岂此物哉!愿陛下察臣愚忠,则天下幸甚。
其二曰:
百戏散乐,本非正声,有隋之末,大见崇用,此谓淫风,不可不改。近者,太常官司于人间借妇女裙襦五百余具,以充散妓之服,云拟五月五日于玄武门游戏。臣窃思审,实损皇猷,亦非贻厥子孙谋,为后代法也。故《书》云:“无以小怨为无伤而弗去。”恐从小至于大故也。《论语》云:“放郑声,远佞人。”又云:“乐则《韶》舞。”以此言之,散妓定非功成之乐也。如臣愚见,请并废之。则天下不胜幸甚。
其三曰:
臣闻性相近而习相远,以其所好相染也。故《书》云:“与治同道罔弗兴,与乱同事罔弗亡。”以此言之,兴乱其在斯与!皇太子及诸王等左右群僚,不可不择而任之也。如臣愚见,但是无义之人,及先来无赖,家门不能邕睦;及好奢华驰猎驭射,专作慢游狗马、声色歌舞之人,不得使亲而近之也。此等止可悦耳目,备驱驰,至于拾遗补阙,决不能为也。臣历窥往古,下观近代,至于子孙不孝,兄弟离间,莫不为左右乱之也。愿陛下妙选贤才,以为皇太子僚友,如此即克隆盘石,永固维城矣。
高祖览之大悦,下诏曰“秦以不闻其过而亡,典籍岂无先诫?臣仆谄谀,故弗之觉也。汉高祖反正,从谏如流。洎乎文、景继业,宣、元承绪,不由斯道,孰隆景祚?周、隋之季,忠臣结舌,一言丧邦,谅足深诫。永言于此,常深叹息。朕每惟寡薄,恭膺宝命,虽不能性与天道,庶思勉力,常冀弼谐,以匡不逮。而群公卿士,罕进直言,将申虚受之怀,物所未谕。万年县法曹孙伏伽,至诚慷慨,词义恳切,指陈得失,无所回避。非有不次之举,曷贻利行之益!伏伽既怀谅直,宜处宪司,可治书侍御史。仍颁示远近,知朕意焉。”兼赐帛三百匹。时军国多事,赋敛繁重,伏伽屡奏请改革,高祖并纳焉。二年,高祖谓裴寂曰:“隋末无道,上下相蒙,主则骄矜,臣惟谄佞。上不闻过,下不尽忠,至使社稷倾危,身死匹夫之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