独逻水之阴,远京师才三千里而赢,东室韦,西金山,南突厥,北瀚海,盖古匈奴地也。胜兵二十万,以二子大度设、突利失分将之,号南、北部。七年间,使者八朝。帝恐后强大为患,欲产其祸,乃下诏拜其二子皆为小可汗。
十五年,帝以李思摩为可汗,始度河,牙于漠南。夷男恶之,未发。方帝幸洛阳,将遂封泰山,夷男与其下谋曰:“天子封泰山,万国皆助兵,悉会行在,边鄣空单,思摩可取也。”乃使大度设勒兵二十万,南绝漠,壁白道川,率一兵得四马,击思摩。思摩走朔州,言状,且请师。于是诏营州都督张俭统所部与奚、、契丹乘其东,朔州道行军总管李勣众六万、骑三千,营朔州,灵州道行军总管李大亮众四万、骑五千,屯灵武,庆州道行军总管张士贵众万七千出云中,凉州道行军总管李袭誉经略之。帝敕诸将曰:“延陀度漠,马已疲。夫用兵者,见利疾进,不利亟去。今虏不急击思摩,又不速还,势必败,卿等勿与战,须其归,可击也。”既而延陀使者来,求与突厥平。帝曰:“我约漠以北,延陀制之,漠以南,突厥专之,有辄相掠,诛不赦。延陀父事我而首违诏,得非乱邪?而曰与突厥和,乃故约也,尚何请?”不报。
大度设次长城,思摩已南走,大度设度不可得,乃遣人乘长城骂之。适会勣兵至,行盍属天,遽率众走赤柯,度青山,然道回远,勣选敢死士与突骑径腊河,趣白道,及大度设,尾之不置。大度设顾不脱,度诺真水,阵以待。先是,延陀击沙钵罗及阿史那社尔,皆以徒战胜,至是却骑不用,率五人为伍,一执马,四前斗,令曰:“胜则骑而逐,负者死,没其家以偿战士。”及战,突厥兵迮,延陀腾逐,勣救之,延陀纵射,马辄死。勣乃以步士百人为队,捣其罅,虏溃,部将薛万彻率劲骑先收执马者,故延陀不能去,斩首数千级,获马万五千。大度设亡去,万彻追弗及。残卒奔漠北,会雪甚,众皲踣死者十八。始延陀能以术禬神致雪,冀困勣师,及是反自敝云。
勣还入定襄,天子遣使者赍玺书劳问,赏功恤死。延陀之使留待命者,帝悉还之,曰:“归语尔可汗,尔自负其强,以突厥为弱,厚诛敛之,又取首领以为质,且我为天下主,渠尝赋发于尔邪?后有利害,当谨思,毋遽也。”延陀乃遣使谢罪,又遣其仲父沙钵罗献马三千,因请昏。帝曰:“延陀本一俟斤,我则立之,度其力孰与颉利比,而敢桡边乎?”不许昏。
明年,以使来益献马、牛、羊、橐它,固求昏。帝与大臣计曰:“延陀屈强,朕策顾有二:选士十万击之,使无遗种,百年计也;绝昏羁縻,使无边忧,三十年计也。然则孰利?”房玄龄曰:“今大乱余氓,痍破未完,战虽胜,犹危道也。不如和亲。”帝曰:“善。”许以新兴公主下嫁,召突利失大享,群臣侍,陈宝器,奏《庆善》、《破阵》盛乐及十部伎,突利失顿首上千万岁寿。诏夷男亲迎,帝将幸灵州以成昏事。夷男大喜,诧曰:“我铁勒部人耳,上以我为可汗,公主以女我,乘舆为我幸边,谁与我荣?”乃搜赋诸下羊马为赀。或说夷男曰:“可汗与唐,皆一国主,奈何往朝?有如见款,尚可悔?”夷男曰:“不然。吾闻唐天子有德,四方共臣之,藉独留我,碛北亦须有主,然舍我而求它,非计也。”下乃不敢言。
时帝诏有司受所献,延陀无府库,调敛于下,不亟集,又度碛,水草乏,马羊多死,纳贡后期,帝亦止行。畜口耗死仅半,议者谓:“夷狄尝为中国私,今礼不具而与昏,恐后有轻中国心。”乃下诏绝昏,谢其使。或曰:“既许之,信不可失。”帝曰:“公等计非也。昔汉匈奴强,中国不抗,故饰子女嫁单于。今北狄弱,我能制之,而延陀方谨事我者,顾新立,倚我以服众。彼同罗、仆骨力足制延陀而不发,惧我也。我又妻之,固中国婿,名重而援坚,诸部将归之,戎狄野心,能自立则叛矣。今绝昏,使诸姓闻之,将争击延陀,亡可待也。”李思摩果侵掠之。延陀遣突利失寇定襄,诏李勣逐出塞。俄遣使请率师助伐高丽,以刺帝意,帝引使者谓曰:“归语尔可汗,我父子东征,能寇边者可即来。”夷男沮缩,不敢谋,以使谢,固请助军。帝嘉答。高丽莫离支令靺鞨以厚利啖夷男,欲与连和,夷男气素索,不发,亦会病死,帝为祭于行。
始延陀请以庶子曳莽为突利失可汗,统东方;嫡子拔灼为肆叶护可汗,统西方。白道之役,曳莽实为之谋,国人多怨。及会葬,曳莽亟还部,拔灼分兵袭杀之,自立为颉利俱利失薛沙多弥可汗。方是时,王师犹在辽,因即寇边。帝遣江夏王道宗屯朔州,代州都督薛万彻与左骁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屯胜州,左武候大将军萨孤吴仁屯灵州,执失思力与突厥掎角塞下,虏知有备,乃去。
拔灼性卞克,多杀父时贵臣而任所亲昵,国人不安,而阿波设与唐使者遇于靺鞨东鄙,小战不利,还怖国人曰:“唐兵至矣!”众大扰,诸部遂溃。多弥可汗以十余骑遁去,依阿史那时健,俄为回纥所杀,尽屠其宗,众五六万奔西域,立真珠毘伽可汗昆弟子咄摩支,号伊特勿失可汗,遣使者上言:“愿保郁督军山。”常诏兵部尚书崔敦礼与李勣尉安之,俾定其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