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勒塔之议定。太宗虽有太祖之前命。犹遵国俗,召诸王驸马及诸大将会议。众议多拥戴拖雷,太宗亦固辞,于是犹豫不决者四十余日。已而斡赤斤与察合台决计遵太祖前命,乃扶太宗即位。拖雷进酒,诸王、驸马、诸大将脱帽九顿首,称“可汗万岁”者三。太宗自御帐出,先拜日,而后受贺焉。
二年,太宗伐金。拖雷帅子蒙哥及诸王阿勒赤台、口温不花等,各以所部兵从行。渡漠,至官山,遂入河东,拔韩城、蒲城。金大将合达、布哈守凤翔,进攻之,前军战不利。
明年二月,克凤翔。五月,从太宗避署官山,集诸王、大将议伐金之策。先是,有降人李国昌言于拖雷:“金人迁汴二十年,恃黄河潼关为固。若出宝鸡,道汉中,不一月可抵唐、邓。金人失险,首尾不相顾,我取之如探囊底物矣。”拖雷然其计。及是以闻,太宗从之。遂定议三道进兵,期以明年春会汴。
先遣搠不罕如宋假道,至青野原,为宋将张宣所杀。时拖雷已将右军由凤翔渡渭,过宝鸡,入小潼关,欲沿汉水而下。闻宋杀使人,大怒,遂总三万骑入大散关,破凤州,径趋华阳,出武休关,围兴元府,屠洋州。分一军由沔西取大安军。撤屋为筏,渡嘉陵江。入八关堡,取葭萌,略地至西水县,破城寨百四十而还。十一月,至兴元、洋州间,与东军合,进至饶风关,遂取金、房二州,破宋兵于武当山。趋均州。十二月戊辰,由峭石滩浮骑渡汉水而北,遣夔曲涅帅千骑驰白行在。
太宗方欲渡河,分兵南应拖雷。会夔曲涅至,即日使返报,约南北会师。拖雷既渡汉,谍知合达、布哈步骑十五万。据邓州西之禹山以待。拖雷总七提控兵,凡三万骑。金兵四倍之,惟步多骑少。拖雷悉留辎重,轻骑以进。丙子,日未出,次禹山,见金步骑傅山前后阵,因命我军分布如雁翅,转山麓出敌阵之后,以锐骑突之。金人不得不战,至以短兵相接,我军少却。别将在西者,望见布哈躬擐甲骑而督阵,亦自阵后袭之。金将蒲察定住力战,为所却。遂退匿光化对岸枣林中,昼作食,夜骑以待。遣谍十人,敝衣羸马,亡入金师,泣诉饥寒。金人信之,与之酒食,置阵后。十人乘间逃归,尽得敌之虚实。庚辰,金大兵过林后,我军突出攻之。敌弃辎重走,不复成列,我军夜追之。比至邓,敌已入城。围之三曰,不下,相持至岁除。
四年正月壬午朔,金人耀兵城外。拖雷不与战,集诸将议,以顿兵坚城下,非计。明日,悉率大军逾邓而北,命札剌儿将三千骑殿。合达等虑我军直袭汴京,亦弃邓蹑我军之后。甲午。我军次五朵山。明日,晓行,大雾失道。金人以万骑抄我军,札剌儿战,失利,多所折伤。拖雷怒其失律,以额勒只吉歹代之。我军驻沙河北,命失吉忽都虎以五千骑诱敌。敌夺桥而进,我军不与战,南渡沙河。敌欲安营,我军复渡河袭之,金人不得食宿。明日,雨雪,拖雷自以万骑尾敌后,且战且行。至黄榆店,距钧州二十五里,雨雪不能进,两军对垒相持。拖雷命终夜鼓噪以扰之。
丙申,雪益甚。时太宗已由白坡济河,先遣诸王口温不花等帅万骑来会。伐大树塞敌前路。会合达等得金主密谕,言北骑已过怀孟,促入援。丁酉,雪不止,金将杨沃衍拔树开道,完颜彝率所部为前锋。
至三峰山,彝先据山上,武仙、高英军于山西南,樊泽、杨沃衍军于东北。拖雷欲击之。诸将请俟车驾至,破之未晚。拖雷曰:“机不可失,脱彼入城,未易图也。况大敌当前,敢以遗君父乎?”乃佯却以诱之。金将按忒木、张惠见我军势却,即挥兵乘高而下。我军回拒之。须臾,雪大作,白雾弥天,人不相觌。战地多麻田,往往耕四五过,积雪盈尺,人马所践。泥淖没胫。金军中有三日不食者,被甲胄僵立雪中,枪槊冻结如椎。拖雷合南北两军围之数重,令军士番休,析薪取火,割牛羊肉炙而啖之。久之,料敌惫。故开钧州路纵之走,伏军于前路夹击之。金师大溃,声如山崩。天忽开霁,日光皎然,金之精锐尽为我军所杀。合达、彝、沃衍以数百骑走入钧州。布哈走汴,至望京桥就获。
明日,车驾至按行战地,顾谓拖雷曰:“微汝不能破敌神速如此!”拖雷逊谢而已。闻者服其不伐。从拔钧州,获合达、彝,杀之。寻从拔许州。遂围汴。
夏四月,扈驾北还,避署官山。五月,太宗不豫,暴喑。六月,疾甚。师巫言:“金国山川神,以我杀戮过多,为崇,非牺牲所能禳,惟子弟可以代之。”拖雷乃祷于天,请以身代,取衅祓之水而自饮焉。数曰,太宗疾果瘳。拖雷从还漠北,行至阿剌合的思而卒,年四十。
宪宗即位,追上尊号,谥曰英武皇帝,庙号睿宗。至元二年,改谥景襄皇帝。至大二年,加谥仁圣景襄皇帝。子十一人:长宪宗,次忽都秃、世祖、旭烈兀、阿里不哥、不者克、末哥、岁哥都、雪别台,二子失名。
史臣曰:“周公金縢之事,三代以后能继之者,惟拖雷一人。太宗愈,而拖雷竟卒,或为事之适然,然孝弟之至,可以感动鬼神无疑也。世俗浅薄者,乃疑其诬妄,过矣!”
旭烈兀,拖雷第六子也,少世祖二岁。
太宗二年,旭烈兀伐宋,拔安丰。赐河中、陕西诸路为分地。 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