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年,唐诸陵在其境内者,悉发掘之,取其所藏金宝,而昭陵最固,韬从埏道下,见宫室制度闳丽,不异人间,中为正寝,东西厢列石床,床上石函中为铁匣,悉藏前世图书,钟、王笔迹,纸墨如新,韬悉取之,遂传人间,惟乾陵风雨不可发。
  其后硃友谦叛梁,取同州,晋王以兵援友谦而趋华原,韬惧,求徙佗镇,遂徙忠武。庄宗灭梁,韬自许来朝,因伶人景进纳赂刘皇后,皇后为言之,庄宗待韬甚厚,赐姓名曰李绍冲。郭崇韬曰:“此劫陵贼尔,罪不可赦!”庄宗曰:“已宥之矣,不可失信。”遽遣还镇。明宗入洛,与段凝俱收下狱,已而赦之,勒归田里。明年,流于德州,赐死。
  呜呼,厚葬之弊,自秦汉已来,率多聪明英伟之主,虽有高谈善说之士,极陈其祸福,有不能开其惑者矣!岂非富贵之欲,溺其所自私者笃,而未然之祸,难述于无形,不足以动其心欤?然而闻温韬之事者,可以少戒也!五代之君,往往不得其死,何暇顾其后哉!独周太祖能鉴韬之祸,其将终也,为书以遗世宗,使以瓦棺、纸衣而敛。将葬,开棺示人,既葬,刻石以告后世,毋作下宫,毋置守陵妾。其意丁宁切至,然实录不书其葬之薄厚也。又使葬其平生所服衮冕、通天冠、绛纱袍各二,其一于京师,其一于澶州;又葬其剑、甲各二,其一于河中,其一于大名者,莫能原其旨也。
杂传第二十九
  ○卢光稠谭全播
  卢光稠、谭全播,皆南康人也。光稠状貌雄伟,无佗材能,而全播勇敢有识略,然全播常奇光稠为人。唐末,群盗起南方,全播谓光稠曰:“天下汹汹,此真吾等之时,无徒守此贫贱为也!”乃相与聚兵为盗。众推全播为主,全播曰:“诸君徒为贼乎?而欲成功乎?若欲成功,当得良帅,卢公堂堂,真君等主也。”众阳诺之,全播怒,拔剑击木三,斩之,曰:“不从令者如此木!”众惧,乃立光稠为帅。
  是时,王潮攻陷岭南,全播攻潮,取其虔、韶二州,又遣光稠弟光睦攻潮州。光睦好勇而轻进,全播戒其持重,不听,度其必败,乃为奇兵伏其归路。光睦果败走,潮人追之,全播以伏兵邀击,大败之,遂取潮州。是时,刘岩起南海,击走光睦,以兵数万攻虔州。光稠大惧,谓全播曰:“虔、潮皆公取之,今日非公不能守也。”全播曰:“吾知刘岩易与尔!”乃选精兵万人,伏山谷中,阳治战地于城南,告岩战期。以老弱五千出战,战酣,伪北,岩急追之,伏兵发,岩遂大败。光稠第战功,全播悉推诸将,光稠心益贤之。
  梁初,江南、岭表悉为吴与南汉分据,而光稠独以虔、韶二州请命于京师,愿通道路,输贡赋。太祖为置百胜军,以光稠为防御使、兼五岭开通使,又建镇南军,以为留后。
  开平五年,光稠病,以符印属全播,全播不受。光稠卒,全播立其子延昌而事之。延昌好游猎,其将黎求闭门拒延昌,延昌见杀。求因谋杀全播,全播惧,称疾不出。求乃自立,请命于梁。乾化元年,拜求防御使。求暴病死,其将李彦图自立,全播益惧,遂称疾笃,杜门自绝。彦图疑之,使人觇其动静,全播应觇为状以自免。彦图死,州人相率诣全播第,扣门请之,全播乃起,遣使请命于梁,拜防御使。全播治虔州七年,有善政,杨隆演遣刘信攻破虔州,以全播归广陵,卒年八十五。当卢氏时,刘已取韶州,及全播被执,虔州遂入于吴。
  ○雷满
  雷满,武陵人也。为人凶悍獢勇,文身断发。唐广明中,湖南饥,盗贼起,满与同里人区景思、周岳等聚诸蛮数千,猎于大泽中,乃击鲜酾酒,择坐中豪者,补置伍长,号土团军,诸蛮从之,推满为帅。是时,高骈镇荆南,召满隶麾下,使以蛮军击贼。骈徙淮南,满从至广陵,逃归,杀刺史崔翥,遂据朗州,请命于唐。昭宗以澧、朗为武贞军,拜满节度使。
  是时,澧阳人向瑰杀刺史吕自牧据澧州,而溪洞诸蛮宋鄴昌、师益等,皆起兵剽掠湖外,满亦以轻舟上下荆江,攻劫州县。杨行密攻杜洪于鄂州,荆南成汭出兵救洪,汭战败,溺死于君山。满袭破荆南,不能守,焚掠殆尽而去。
  满尝凿深池于府中,客有过者,召宴池上,指其水曰:“蛟龙水怪皆窟于此,盖水府也。”酒酣,取坐上器掷池中,因裸而入,取器嬉水上,久之乃出,治衣复坐,意气自若。
  满居朗州,引沅水堑其城,上为长桥,为不可攻之计。天祐中,满卒,子彦恭自立。彦恭附于杨行密,亦尝攻劫为荆、湖患。开平元年,马殷发兵攻彦恭,恃堑为阻,逾年不能破。三年,彦恭奔于杨行密,马殷擒其弟彦雄等七人送于梁,斩于汴市,彦恭卒于淮南,澧、朗遂入于楚。
  ○钟传
  钟传,洪州高安人也。事州为小校,黄巢攻掠江淮,所在盗起,往往据州县。传以州兵击贼,频胜,遂逐观察使,自称留后。唐以洪州为镇南军,拜传节度使。江夏伶人杜洪者,亦据鄂州,杨行密屡攻之,洪颇倚传为首尾。久之,洪败死。是时,危全讽、韩师德等分据抚、吉诸州,传皆不能节度,以兵攻之,稍听命,独全讽不能下,乃自率兵围之。城中夜火起,诸将请急攻之,传曰:“吾闻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