善,世目以为三高士。遨种田,隐之卖药以自给,道殷有钓鱼术,钩而不饵,又能化石为金,遨尝验其信然,而不之求也。节度使刘遂凝数以宝货遗之,遨一不受。唐明宗时以左拾遗、晋高祖时以谏议大夫召之,皆不起,即赐号为逍遥先生。天福四年卒,年七十四。
  遨之节高矣,遭乱世不污于荣利,至弃妻、子不顾而去,岂非与世自绝而笃爱其身者欤?然遨好饮酒弈棋,时时为诗章落人间,人间多写以缣素,相赠遗以为宝,至或图写其形,玩于屋壁,其迹虽远而其名愈彰,与乎石门、荷之徒异矣。
  与遨同时张荐明者,燕人也。少以儒学游河朔,后去为道士,通老子、庄周之说。高祖召见,问“道家可以治国乎?”对曰:“道也者,妙万物而为言,得其极者,尸居衤任席之间可以治天地也。”高祖大其言,延入内殿讲《道德经》,拜以为师。荐明闻宫中奉时鼓,曰:“陛下闻鼓乎?其声一而已。五音十二律,鼓无一焉,然和之者鼓也。夫一,万事之本也,能守一者可以治天下。”高祖善之,赐号通玄先生,后不知其所终。
  ○石昂
  石昂,青州临淄人也。家有书数千卷,喜延四方之士,士无远近,多就昂学问,食其门下者或累岁,昂未尝有怠色。而昂不求仕进。节度使符习高基行,召以为临淄令。习入朝京师,监军杨彦朗知留后事,昂以公事至府上谒,赞者以彦朗讳“石”,更其姓曰“右”。昂趋于庭,仰责彦朗曰:“内侍奈何以私害公!昂姓‘石’,非‘右’也。”彦朗大怒,拂衣起去,昂即趋出。解官还于家,语其子曰:“吾本不欲仕乱世,果为刑人所辱,子孙其以我为戒!”
  昂父亦好学,平生不喜拂说,父死,昂于柩前诵《尚书》,曰:“此吾先人之所欲闻也。”禁其家不可以佛事污吾先人。
  晋高祖时,诏天下求孝悌之士,户部尚书王权、宗正卿石光赞、国子祭酒田敏、兵部侍郎王延等相与诣东上阁门,上昂行义可以应诏。诏昂至京师,召见便殿,以为宗正丞。迁少卿。出帝即位,晋政日坏,昂数上疏极谏,不听,乃称疾东归,以寿终于家。昂既去,而晋室大乱。
  ○程福赟
  程福赟者,不知其世家。为人沉厚寡言而有勇。少为军卒,以战功累迁洺州团练使。晋出帝时,为奉国右厢都指挥使。开运中,契丹入寇,出帝北征,奉国军士乘间夜纵火焚营,欲因以为乱,福赟身自救火被伤,火灭而乱者不得发。福赟以为契丹且大至,而天子在军,京师虚空,不宜以小故动摇人听,因匿其事不以闻。军将李殷位次福赟下,利其去而代之,因诬福赟与乱者同谋,不然何以不奏。出帝下福赟狱,人皆以为冤,福赟终不自辨以见杀。
  ○李自伦
  李自伦者,深州人也。天福四年正月,尚书户部奏:“深州司功参军李自伦六世同居,奉敕准格。按格,孝义旌表,必先加按验,孝者复其终身,义门仍加旌表。得本州审到乡老程言等称,自伦高祖训,训生粲,粲生则,则生忠,忠生自伦,自伦生光厚,六世同居不妄。”敕以所居飞凫乡为孝义乡,匡圣里为仁和里,准式旌表门闾。九月丙子,户部复奏:“前登州义门王仲昭六世同居,其旌表有听事、步栏,前列屏,树乌头正门,阀阅一丈二尺,乌头二柱端冒以瓦桶,筑双阙一丈,在乌头之南三丈七尺,夹树槐柳,十有五步,请如之。”敕曰:“此故事也,令式无之。其量地之宜,高其外门,门安绰楔,左右建台,高一丈二尺,广狭方正称焉,圬以白而赤其四角,使不孝不义者见之,可以悛心而易行焉。”
唐六臣传第二十三
  甚哉,白马之祸,悲夫,可为流涕者矣!然士之生死,岂其一身之事哉?初 ,唐天祐三年,梁王欲以嬖吏张廷范为太常卿,唐宰相裴枢以谓太常卿唐常以清流为之,廷范乃梁客将,不可。梁王由此大怒,曰:“吾常语裴枢纯厚不陷浮薄,今亦为此邪!”是岁四月,彗出西北,扫文昌、轩辕、天市,宰相柳璨希梁王旨,归其谴于大臣,于是左仆射裴枢、独孤损、右仆射崔远、守太保致仕赵崇、兵部侍郎王赞、工部尚书王溥、吏部尚书陆扆皆以无罪贬,同日赐死于白马驿。凡搢绅之士与唐而不与梁者,皆诬以朋党,坐贬死者数百人,而朝廷为之一空。
  明年三月,唐哀帝逊位于梁,遣中书侍郎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张文蔚为册礼使,礼部尚书苏循为副;中书侍郎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杨涉为押传国宝使,翰林学士、中书舍人张策为副;御史大夫薛贻矩为押金宝使,尚书左丞赵光逢为副。四月甲子,文蔚等自上源驿奉册宝,乘辂车,导以金吾仗卫、太常卤簿,朝梁于金祥殿。王衮冕南面,臣文蔚、臣循奉册升殿,进读已,臣涉、臣策奉传国玺,臣贻矩、臣光逢奉金宝,以次升,进读已,降,率文武百官北面舞蹈再拜贺。
  夫一太常卿与社稷孰为重?使枢等不死,尚惜一卿,其肯以国与人乎?虽枢等之力未必能存唐,然必不亡唐而独存也。呜呼!唐之亡也,贤人君子既与之共尽,其馀在者皆庸懦不肖、倾险狯猾、趋利卖国之徒也。不然,安能蒙耻忍辱于梁庭如此哉!作《唐六臣传》。
  ○张文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