犹下拜,道受太祖拜如平时,徐劳之曰:“公行良苦!”太祖意色皆沮,以谓汉大臣未有推立己意,又难于自立,因白汉太后择立汉嗣。而宗室河东节度使崇等在者四人,乃为太后诰曰:“河东节度使崇,许州节度使信,皆高祖之弟,徐州节度使赟,开封尹承勋,皆高祖之子,文武百辟,其择嗣君以承天统。”于是周太祖与王峻入见太后,言:“开封尹承勋,高祖皇帝之子,宜立。”太后以承勋久病,不任为嗣。太祖与群臣请见承勋视起居,太后命以卧榻舁承勋出见群臣,群臣视之信然,乃共奏曰:“徐州节度使赟,高祖爱之,以为子,宜立为嗣。”乃遣太师冯道率群臣迎赟。道揣周太祖意不在赟,谓太祖曰:“公此举由衷乎?”太祖指天为誓。道既行,谓人曰:“吾平生不为谬语人,今谬语矣!”道见赟,传太后意召之。
  赟行至宋州,太祖自澶州为兵士拥还京师,王峻虑赟左右生变,遣侍卫马军指挥使郭崇以兵七百骑卫赟。崇至宋州,赟登楼问崇所以来之意,崇曰:“澶州军变,惧未察之,遣崇护卫,非恶意也。”赟召崇,崇不敢进,冯道出与崇语,崇乃登楼见赟,已而夺赟部下兵。
  太祖以书召道先归,留其副赵上交、王度奉赟入朝太后。道乃先还,赟谓道曰:“寡人此来,所恃者以公三十年旧相,是以不疑。”道默然。赟客将贾正等数目道,欲图之。赟曰:“勿草草,事岂出于公邪!”道已去,郭崇幽赟于外馆,杀贾正及判官董裔、牙内都虞候刘福、孔目官夏昭度等。
  太祖已监国,太后乃下诰曰:“此者枢密使郭威,志安宗社,议立长君,以徐州节度使赟高祖近亲,立为汉嗣,乃自籓镇召赴京师。虽诰命已行,而军情不附,天道在北,人心靡东。适当改卜之初,俾膺分土之命,赟可降授开府仪同三司,检校太师、上柱国,封湘阴公。”赟以幽死。
  初,赟自徐州入也,以都押衙巩庭美、教练使杨温守徐州。庭美等闻赟不得立,乃闭城拒命。太祖拜王彦超徐州节度使,下诏谕庭美等许以刺史,并诏赟赦庭美等。广顺元年三月,彦超克徐州,庭美等皆见杀。
  承勋,广顺元年以病卒,追封陈王。
  呜呼!予既悲湘阴公赟之事,又嘉庭美、杨温之所为。赟于汉非嫡长,特以周氏移国,畏天下而难之,故假赟以伺间尔。当是之时,天下皆知赟之必不立也,然庭美、温之区区为赟守孤城以死,其始终之迹,何愧于死节之士哉!然予考于实录,二人之死状不明。夫二人之事,固知其无所成,其所重者死尔,然史氏不著,不知其何以死也。当王彦超之攻徐州也,周尝遣人招庭美等,予得其诏书四,皆言庭美等尝已送款于周,后惧罪而复叛,然庭美等款状亦不见,是皆不可知也。夫史之阙文,要不慎哉。其疑以传疑,则信者信矣。予固嘉二人之忠而悲其志,然不得列于死节之士者,惜哉!
  ○高祖从弟信
  蔡王信,高祖之从弟也。高祖镇太原,以信为兴捷军都指挥使领义成军节度使,徙领许州。高祖寝疾,隐帝当立为嗣,杨邠等受顾命,不欲信在京师,乃遣信就镇,信涕泣而去。信所至黩货,好行杀戮。军士有犯法者,信召其妻子,对之刲剔支解,使自食其肉,血流盈前,信命乐饮酒自如也。杨邠等死,信大喜,谓其寮佐曰:“吾尝为天无眼,而使我郁郁于此者三年矣!主上孤立,几落贼手。诸公可以劝我一杯矣。”已而闻难作,信忧不能食。周太祖军变于澶州,王峻遣前申州刺史马鐸以兵巡检许州,信乃自杀。周太祖即位,追封蔡王。
周家人传第七
  ○圣穆皇后柴氏
  太祖一后三妃。圣穆皇后柴氏,邢州尧山人也,与太祖同里,遂以归焉。太祖微时,喜饮博任侠,不拘细行,后常谏止之。太祖状貌奇伟,后心知其贵人也,事之甚谨。及太祖即位,后已先卒,乃下诏:“故夫人柴氏,追册为皇后,谥曰圣穆。”
  ○淑妃杨氏
  淑妃杨氏,镇州真定人也。父弘裕,真定少尹。妃幼以色选入赵王宫,事王熔。熔为张文礼所杀,镇州乱,妃亦流寓民间,后嫁里人石光辅。居数年,光辅死。太祖柴夫人卒,闻妃有色而贤,遂娶之为继室。太祖方事汉高祖于太原,天福中妃卒,遂葬太原之近郊。太祖即位,广顺元年九月,追册为淑妃。拜妃弟廷璋为右飞龙使,廷璋辞曰:“臣父老矣,愿以授之。”太祖曰:“吾方思之,岂忘尔父邪!”即召弘裕,弘裕老不能行,乃就其家拜金紫光禄大夫、真定少尹。太祖崩,葬嵩陵,一后三妃皆当陪葬,而太原未克,世宗诏有司营嵩陵之侧为虚墓以俟。显德元年,世宗已败刘旻于高平,遂攻太原,太原闭壁被围,乃迁妃丧而葬之。
  ○贵妃张氏
  贵妃张氏,镇州真定人也。祖记,成德军节度判官、检校兵部尚书。父同芝,事赵王王熔为谘呈官,官至检校工部尚书。熔死,镇州乱,庄宗遣幽州符存审以兵讨张文礼,裨将武从谏馆于妃家,见妃尚幼,怜之,而从谏家在太原,遂以妃归,为其子妇。久之,太祖事汉高祖于太原,杨夫人卒,而武氏子亦卒,乃纳妃为继室。太祖贵,累封吴国夫人。太祖以兵入京师,汉遣刘铢戮其家,妃与诸子皆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