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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7-新五代史-宋-欧阳修-第178页

靴、袍,御崇元殿,百官入阁,德光大悦,顾其左右曰:“汉家仪物,其盛如此。我得于此殿坐,岂非真天子邪!”其母述律遣人赍书及阿保机明殿书赐德光。明殿,若中国陵寝下宫之制,其国君死,葬,则于其墓侧起屋,谓之明殿,置官属职司,岁时奉表起居如事生,置明殿学士一人掌答书诏,每国有大庆吊,学士以先君之命为书以赐国君,其书常曰报兒皇帝云。
  德光已灭晋,遣其部族酋豪及其通事为诸州镇刺史、节度使,括借天下钱帛以赏军。胡兵人马不给粮草,遣数千骑分出四野,劫掠人民,号为“打草谷”,东西二三千里之间,民被其毒,远近怨嗟。汉高祖起太原,所在州镇多杀契丹守将归汉,德光大惧。又时已热,乃以萧翰为宣武军节度使。翰,契丹之大族,其号阿钵,翰之妹亦嫁德光,而阿钵本无姓氏,契丹呼翰为国舅,及将以为节度使,李崧为制姓名曰萧翰,于是始姓萧。德光已留翰守汴,乃北归,以晋内诸司伎术、宫女、诸军将卒数千人从。自黎阳渡河,行至汤阴,登愁死冈,谓其宣徽使高勋曰:“我在上国,以打围食肉为乐,自入中国,心常不快,若得复吾本土,死亦无恨。”勋退而谓人曰:“虏将死矣。”相州梁晖杀契丹守将,闭城距守。德光引兵破之,城中男子无少长皆屠之,妇女悉驱以北。后汉以王继弘镇相州,得髑髅十数万枚,为大冢葬之。德光至临洺,见其井邑荒残,笑谓晋人曰:“致中国至此,皆燕王为罪首。”又顾张砺曰:“尔亦有力焉。”德光行至栾城,得疾,卒于杀胡林。契丹破其腹,去其肠胃,实之以盐,载而北,晋人谓之“帝羓”焉。永康王兀欲立,谥德光为嗣圣皇帝,号阿保机为太祖,德光为太宗。
四夷附录第二
  兀欲,东丹王突欲子也。突欲奔于唐,兀欲留不从,号永康王。契丹好饮人血,突欲左右姬妾 ,多刺其臂吮之,其小过辄挑目、刲灼,不胜其毒。然喜宾客,好饮酒,工画,颇知书。其自契丹归中国,载书数千卷,枢密使赵延寿每假其异书、医经,皆中国所无者。明宗时,自滑州朝京师,遥领武信军节度使,食其俸,赐甲第一区,宫女数人。契丹兵助晋于太原,唐废帝遣宦者秦继旻、皇城使李彦绅杀突欲于其第。晋高祖追封突欲为燕王。
  德光灭晋,兀欲从至京师。德光杀继旻、彦绅,籍其家赀,悉以赐兀欲。德光死栾城,兀欲与赵延寿及诸大将等俱入镇州。延寿自称权知军国事,遣人求镇州管钥于兀欲,兀欲不与。延寿左右曰:“契丹大人聚而谋者汹汹,必有变,宜备之。今中国之兵,犹有万人,可以击虏;不然,事必不成。”延寿犹豫不决。兀欲妻,延寿以为妹,五月朔旦,兀欲召延寿及张砺、李崧、冯道等置酒,酒数行,兀欲谓延寿曰:“妹自上国来,当一见之。”延寿欣然与兀欲俱入。食顷,兀欲出坐,笑谓砺等曰:“燕王谋反,锁之矣。诸君可无虑也。”又曰:“先帝在汴州与我算子一茎,许我知南朝军国事,昨闻寝疾,无遗命,燕王安得自擅邪?”砺等罢去。兀欲召延寿廷立而诘之,延寿不能对。乃遣人监之,而籍其家赀。兀欲宣德光遗制曰:“永康王,大圣皇帝之嫡孙,人皇王之长子,可于中京即皇帝位。”中京,契丹谓镇州也。遣使者告哀于诸镇。萧翰闻德光死,弃汴州而北,至镇州,兀欲已去。翰以骑围张砺宅,执砺而责曰:“汝教先帝勿用胡人为节度使,何也?”砺对不屈,翰锁之。是夕,砺卒。
  兀欲为人俊伟,亦工画,能饮酒,好礼士,德光尝赐以绢数千匹,兀欲散之,一日而尽。兀欲已立,先遣人报其祖母述律。述律怒曰:“我兒平晋取天下,有大功业,其子在我侧者当立,而人皇王背我归中国,其子岂得立邪?”乃率兵逆兀欲,将废之。兀欲留其将麻答守镇州,晋诸将相随德光在镇州者皆留之而去。以翰林学士徐台符、李汗从行,与其祖母述律相距于石桥。述律所将兵多亡归兀欲。兀欲乃幽述律于祖州。祖州,阿保机墓所也。
  述律为人多智而忍。阿保机死,悉召从行大将等妻,谓曰:“我今为寡妇矣,汝等岂宜有夫。”乃杀其大将百余人,曰:“可往从先帝。”左右有过者,多送木叶山,杀于阿保机墓队中,曰:“为我见先帝于地下。”大将赵思温,本中国人也,以材勇为阿保机所宠,述律后以事怒之,使送木叶山,思温辞不肯行。述律曰;“尔,先帝亲信,安得不往见之?”思温对曰:“亲莫如后,后何不行?”述律曰:“我本欲从先帝于地下,以子幼,国中多故,未能也。然可断吾一臂以送之。”左右切谏之,乃断其一腕,而释思温不杀。初,德光之击晋也,述律常非之,曰:“吾国用一汉人为主可乎?”德光曰:“不可也。”述律曰:“然则汝得中国不能有,后必有祸,悔无及矣。”德光死,载其尸归,述律不哭而抚其尸曰:“待我国中人畜如故,然后葬汝。”已而兀欲囚之,后死于木叶山。
  兀欲更名阮,号天授皇帝,改元曰天禄。是岁八月,葬德光于木叶山,遣人至镇州召冯道、和凝等会葬。使者至镇州,镇州军乱,大将白再荣等逐出麻答。据定州,已而悉其众以北。麻答者,德光之从弟也。德光灭晋,以为邢州节度使,兀欲立,命守镇州。麻答尤酷虐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