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斥外,国道将颠,衅积怀抱,恶穷辞色。兼行阙于家,早负世议,逮身居崇宠,奉兼万金,荣以夸亲,禄不充养。宿憾母弟,恃贵辄戮,天伦怨毒,亲交震骇。凡所莅任,皆阙政刑,辄开丹阳库物,贷借吏下。多假资礼,解为门生,充朝满野,殆将千计。骄放自下,妨公害私,取监解见钱,以供帐下。宾旅酣歌,不异平日,街谈道说,非复风声。
竣代都文吏,特荷天私,弃瑕录用,豫参要重,劳无汗马,赏班河、山,出内宠灵,逾越伦伍。山川之性,日月弥滋,溪壑之心,在盈弥奢,虎冠狼贪,未足为譬。今皇明开耀,品物咸亨,伤俗点化,实唯害焉,宜加显戮,以彰盛化。请以见事免竣所居官,下太常削爵土,须事御收付廷尉法狱罪。
上未欲便加大戮,且止免官。竣频启谢罪,并乞性命。上愈怒,诏答曰:“宪司所奏,非宿昔所以相期。卿受荣遇,故当极此,讪讦怨愤,已孤本望,乃复过烦思虑,惧不自全,岂为下事上诚节之至邪!”及竟陵王诞为逆,因此陷之。召御史中丞庾徽之于前为奏,奏成,诏曰:“竣孤负恩养,乃可至此。于狱赐死,妻息宥之以远。”子辟强徙送交州,又于道杀之。竣文集行于世。
史臣曰:世祖弱岁监蕃,涵道未广,披胸解带,义止宾僚。及运钟倾陂,身危虑切,擢胆抽肝,犹患言未尽也。至于冯玉负扆,威行万物,欲有必从,事无暂失。既而忧欢异日,甘苦变心,主挟今情,臣追昔款,宋昌之报,上赏已行;同舟之虑,下望愈结。嫌怨既萌,诛责自起。竣之取衅于世,盖由此乎?为人臣者,若能事主而捐其私,立功而忘其报,虽求颠陷,不可得也。
列传第三十六 硃修之 宗悫 王玄谟
硃修之,字恭祖,义兴平氏人也。曾祖焘,晋平西将军。祖序,豫州刺史。父谌,益州刺史。修之自州主簿迁司徒从事中郎,文帝谓曰:“卿曾祖昔为王导丞相中郎,卿今又为王弘中郎,可谓不忝尔祖矣。”后随到彦之北伐。彦之自河南回,留修之戍滑台,为虏所围,数月粮尽,将士熏鼠食之,遂陷于虏。初,修之母闻其被围既久,常忧之,忽一旦乳汁惊出,母号泣告家人曰:“吾今已老,忽复有乳汁,斯不祥矣。吾兒其不利乎!”后问至,修之果以此日陷没。
托跋焘嘉其守节,以为侍中,妻以宗室女。修之潜谋南归,妻疑之,每流涕问其意,修之深嘉其义,竟不告也。后鲜卑冯弘称燕王,治黄龙城,托跋焘伐之,修之与同没人邢怀明并从。又有徐卓者,复欲率南人窃发,事泄被诛。修之、怀明惧奔冯弘,弘不礼。留一年,会宋使传诏至,修之名位素显,传诏见即拜之。彼国敬传诏,谓为“天子边人”,见其致敬于修之,乃始加礼。时魏屡伐弘,或说弘遣人修之归求救,遂遣之。泛海至东莱,遇猛风柁折,垂以长索,船乃复正。海师望见飞鸟,知其近岸,须臾至东莱。
元嘉九年,至京邑,以为黄门侍郎,累迁江夏内史。雍州刺史刘道产卒,群蛮大动,修之为征西司马讨蛮,失利。孝武初,为宁蛮校尉、雍州刺史,加都督。修之在政宽简,士众悦附。及荆州刺史南郡王义宣反,檄修之举兵;修之伪与之同,而遣使陈诚于帝。帝嘉之,以为荆州刺史,加都督。义宣闻修之不与己同,乃以鲁秀为雍州刺史,击襄阳。修之命断马鞍山道,秀不得前,乃退。及义宣败于梁山,单舟南走,修之率众南定遗寇。时竺超民执义宣,修之至,乃杀之,以功封南昌县侯。
修之治身清约,凡所赠贶,一无所受。有饷,或受之,而旋与佐吏赌之,终不入己,唯以抚纳群蛮为务。征为左民尚书,转领军将军。去镇,秋毫不犯,计在州然油及牛马谷草,以私钱十六万偿之。然性俭克少恩情,姊在乡里,饥寒不立,修之未尝供赡。尝往视姊,姊欲激之,为设菜羹粗饭,修之曰:“此乃贫家好食。”致饱而去。先是,新野庾彦达为益州刺史,携姊之镇,分禄秩之半以供赡之,西土称焉。
修之后坠车折脚,辞尚书,领崇宪太仆,仍加特进、金紫光禄大夫。以脚疾不堪独行,特给扶侍。卒,赠侍中,特进如故。谥贞侯。
宗悫,字元干,南阳人也。叔父炳,高尚不仕。悫年少时,炳问其志,悫曰:“愿乘长风破万里浪。”炳曰:“汝不富贵,即破我家矣。”兄泌娶妻,始入门,夜被劫。悫年十四,挺身拒贼,贼十余人皆披散,不得入室。
时天下无事,士人并以文义为业,炳素高节,诸子群从皆好学,而悫独任气好武,故不为乡曲所称。江夏王义恭为征北将军、南兗州刺史,悫随镇广陵。时从兄绮为征北府主簿,绮尝入直,而给吏牛泰与绮妾私通,悫杀泰,绮壮其意,不责也。
元嘉二十二年,伐林邑,悫自奋请行。义恭举悫有胆勇,乃除振武将军,为安西参军萧景宪军副,随交州刺史檀和之围区粟城。林邑遣将范毗沙达来救区粟,和之遣偏军拒之,为贼所败。又遣悫,悫乃分军为数道,偃旗潜进,讨破之,拔区粟,入象浦。林邑王范阳迈倾国来拒,以具装被象,前后无际,士卒不能当。悫曰:“吾闻师子威服百兽。”乃制其形,与象相御,象果惊奔,众因溃散,遂克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