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保初,累迁太子少师、仪同三司、兖州刺史。时穆子容为巡省使,叹曰:「古人有言:'闻伯夷之风,贪夫廉,懦夫有立。'今于郑兖州见之矣。」
初,述祖父为光州,于城南小山起斋亭,刻石为记。述祖时年九岁。及为刺史,往寻旧迹,得一破石,有铭云:「中岳先生郑道昭之白云堂。」述祖对之呜咽,悲动群僚。有人入市盗布,其父怒曰:「何忍欺人君!」执之以归首,述祖特原之。自是之后,境内无盗。人歌之曰:「大郑公,小郑公,相去五十载,风教犹尚同。」
述祖能鼓琴,自造《龙吟十弄》,云尝梦人弹琴,寤而写得。当时以为绝妙。所在好为山池,松竹交植。盛馔以待宾客,将迎不倦。未贵时,在乡单马出行,忽有骑者数百,见述祖皆下马,曰「公在此」,行列而拜。述祖顾问从人,皆不见,心甚异之。未几备征,终历显位。及病笃,乃自言之。且曰:「吾今老矣,一生富贵足矣,以清白之名遗子孙,死无所恨。」遂卒于州。述祖女为赵郡王睿妃。述祖常坐受王拜,命坐,王乃坐。妃薨后,王更娶郑道荫女。王坐受道荫拜,王命坐,乃敢坐。王谓道荫曰:「郑尚书风德如此,又贵重宿旧,君不得譬之。」子元德,多艺术,官至琅邪守。
元德从父弟元礼,字文规。少好学,爱文藻,有名望。世宗引为馆客,历太子舍人。崔昂妻,即元礼之姊也,魏收又昂之妹夫。昂尝持元礼数篇诗示卢思道,乃谓思道云:「看元礼比来诗咏,亦当不减魏收?」答云:「未觉元礼贤于魏收,但知妹夫疏于妇弟。」元礼入周,卒于始州别驾。
第三十卷 补列传第二十二
崔暹 高德政 崔昂
崔暹,字季伦,博陵安平人,汉尚书寔之后也,世为北州著姓。父穆,州主簿。暹少为书生,避地渤海,依高乾,以妹妻乾弟慎。慎后临光州,启暹为长史。赵郡公琛镇定州,辟为开府谘议。随琛往晋阳,高祖与语说之,以兼丞相长史。高祖举兵将入洛,留暹佐琛知后事。谓之曰:「丈夫相知,岂在新旧。军戎事重,留守任切,家弟年少,未闲事宜,凡百后事,一以相属。」握手殷勤,至于三四。后迁左丞、吏部郎,主议《麟趾格》。
暹亲遇日隆,好荐人士。言邢邵宜任府僚,兼任机密,世宗因以征邵,甚见亲重。言论之际,邵遂毁暹。世宗不悦,谓暹曰:「卿说子才之长,子才专言卿短,此痴人也。」暹曰:「子才言暹短,暹说子才长,皆是实事,不为嫌也。」高慎之叛,与暹有隙,高祖欲杀之,世宗救免。武定初,迁御史中尉,选毕义云、卢潜、宋钦道、李愔、崔瞻、杜蕤、嵇晔、郦伯伟、崔子武、李广皆为御史,世称其知人。
世宗欲遐暹威势,诸公在坐,令暹高视徐步,两人掣裾而入,世宗分庭对揖。暹不让席而坐,觞再行,便辞退。世宗曰:「下官薄有蔬食,愿公少留。」暹曰:「适受敕在台检校。」遂不待食而去,世宗降阶送之。旬日后,世宗与诸公出之东山,遇暹于道,前驱为赤棒所击,世宗回马避之。
暹前后表弹尚书令司马子如及尚书元羡、雍州刺史慕容献,又弹太师咸阳王坦、并州刺史可朱浑道元,罪状极笔,并免官。其馀死黜者甚众。高祖书与邺下诸贵曰:「崔暹昔事家弟为定州长史,后吾儿开府谘议,及迁左丞吏部郎,吾未知其能也。始居宪台,乃尔纠劾。咸阳王、司马令并是吾对门布衣之旧,尊贵亲昵,无过二人,同时获罪,吾不能救,诸君其慎之。」高祖如京师,群官迎于紫陌。高祖握暹手而劳之曰:「往前朝廷岂无法官,而天下贪婪,莫肯纠劾。中尉尽心为国,不避豪强,遂使远迩肃清,群公奉法。冲锋陷阵,大有其人,当官正色,今始见之。今荣华富贵,直是中尉自取,高欢父子,无以相报。」赐暹良马,使骑之以从,且行且语。暹下拜,马惊走,高祖为拥之而授辔。魏帝宴于华林园,谓高祖曰:「自顷朝贵、牧守令长、所在百司多有贪暴,侵削下人。朝廷之中有用心公平,直言弹劾,不避亲戚者,王可劝酒。」高祖降阶,跪而言曰:「唯御史中尉崔暹一人。谨奉明旨,敢以酒劝,并臣所射赐物千匹,乞回赐之。」帝曰:「崔中尉为法,道俗齐整。」暹谢曰:「此自陛下风化所加,大将军臣澄劝奖之力。」世宗退谓暹曰:「我尚畏羡,何况馀人。」由是威名日盛,内外莫不畏服。
高祖崩,未发丧,世宗以暹为度支尚书,兼仆射,委以心腹之寄。暹忧国如家,以天下为己任。世宗车服过度,诛戮变常,言谈进止,或有亏失,暹每厉色极言,世宗亦为之止。有囚数百,世宗尽欲诛之,每催文帐。暹故缓之,不以时进,世宗意释,竟以获免。
自出身从官,常日晏乃归。侵晓则与兄弟问母之起居,暮则尝食视寝,然后至外斋对亲宾。一生不问家事。魏、梁通和,要贵皆遣人随聘使交易,暹惟寄求佛经。梁武帝闻之,为缮写,以幡花宝盖赞呗送至馆焉。然而好大言,调戏无节。密令沙门明藏著《佛性论》而署己名,传诸江表。子达拏年十三,暹命儒者权会教其说《周易》两字,乃集朝贵名流,令达拏升高座开讲。赵郡睦仲让阳屈服之,暹喜,擢为司徒中郎。邺下为之语曰:「讲义两行得中郎。」此皆暹之短也。
显祖初嗣霸业,司马子如等挟旧怨,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