职贡皆通,无远不至。臣既因抚纳,监知关市,寻讨书籍,访采胡人。或有所疑,即详众口,依其本国服饰仪形,王及庶人各显容止,即丹青摸写为《西图域记》,共成三卷,合三十五国。仍别造地图,穷其要害,从西顷以去,北海之南,纵横所互,将二万里。谅由富商大贾,周游经涉,故诸国之事,罔不偏知。复有幽荒远地,卒访难晓,不可凭虚,是以致阙。而二汉相踵,西域为传,户人数十,即称国王,徒有名号,有乖其实。今者所编,皆余千户,利尽西海,多产珍异。见山居之属,非有国名及部落小者,多亦不载。

  发自燉煌,至于西海,凡为三道,各有襟带。北道从伊吾经蒲类海、铁勒部、突厥可汗庭,度北流河水、至拂菻国,达于西海。其中道从高昌、焉耆、龟兹、疏勒,度葱岭,又经汗、苏勒沙那国、康国、曹国、何国、大小安国、穆国,至波斯,达于西海。其南道从鄯善、于阗、硃俱波、喝盘陀,度葱岭,又经护密、吐火罗、挹騑、忛延、漕国,至北婆罗门,达于西海。其三道诸国,亦各自有路,南北交通。其东安国、南婆罗门国等,并随其所往,诸处得达。故知伊吾、高昌、鄯善并西域之门户也,总凑燉煌,是其咽喉之地。

  以国家威德,将士骁雄,泛濛汜而扬旌,越昆仑而跃马,易如反掌,何往不至。但突厥、吐谷浑分领羌胡之国,为其拥遏,故朝贡不通。今并因商人,密送诚款,引领翘首,愿为臣妾。圣情含养,泽及普天,服而抚之,务在安辑。故皇华遣使,弗动兵车,诸蕃既从,突厥可灭。混一戎夏,其在兹乎。不有所记,无以表威化之远也。

  帝大悦,赐物五百段,每日引矩至御坐,亲问西方之事。矩盛言胡中多诸宝物,吐谷浑易可并吞。帝由是甘心,将通西域,西夷经略,咸以委之。

  后迁黄门侍郎,复令往张掖,引致西蕃,至者十余国。大业三年,帝有事于恆岳,咸来助祭。帝将巡河右,复令矩往敦煌,矩遣使说高昌王麹伯雅及伊吾吐屯设等,啖以厚利,导之使入朝。及帝西巡,次燕支山。高昌王、伊吾设等及西蕃胡二十七国谒于道左,皆令佩金玉,被锦罽,焚香奏乐,歌舞喧噪。复令张掖、武威士女盛饰纵观,填咽周互数十里,以示中国之盛。帝见而大悦。竟破吐谷浑,拓地数千里。并遣兵戍之,每岁委输巨亿万计。诸蕃惧慑,朝贡相续。帝谓矩有绥怀略,进位银青光禄大夫。

  其年冬,帝至东都。矩以蛮夷朝贡者多,讽帝令都下大戏,征四方奇伎异艺陈于端门街,衣锦绮、珥金翠者以十万数。又勒百官及百姓士女列坐棚阁而纵观焉,皆被服鲜丽,终月而罢。又令交市店肆皆设帷帐,盛酒食,遣掌蕃率蛮夷与人贸易,所至处悉令邀延就坐,醉饱而散。蛮夷嗟叹,谓中国为神仙。帝称矩至诚,谓宇文述、牛弘曰:「裴矩凡所陈奏,皆朕之成算,朕未发,矩辄以闻。自非奉国,孰能若是。」

  帝遣将军薛世雄城伊吾,令矩共往经略。矩讽谕西域诸国曰:「天子为蕃人交易悬远,所以城耳。」咸以为然,不复来竞。及还,赐钱四十万。矩又白状,令反间射匮,潜攻处罗。后处罗为射匮所迫,竟随使者入朝。帝大悦,赐矩貂裘及西域珍器。

  从帝巡塞北,幸启人帐。时高丽遣使先通于突厥,启人不敢隐,引之见帝。矩因奏曰:「高丽地本孤竹国,周代以之封箕子,汉世分为三郡,晋氏亦统辽东。今乃不臣,列为外域,故先帝欲征之久矣。但以杨谅不肖,师出无功。当陛下时,安得不事,使此冠带之境仍为蛮貊之乡乎?今其使朝于突厥,亲见启人合国从化,必惧皇灵之远暢,虑后服之先亡,胁令入朝,当可致也。」帝曰:「如何?」矩曰:「请面诏其使,放还本国,遣语其王,令速朝觐。不然者,当率突厥,即日诛之。」帝纳焉。高元不用命,始建征辽之策。

  王师临辽,以本官领武贲郎将。明年,复从至辽东。兵部侍郎斛斯政亡入高丽,帝令矩兼掌兵事。以前后度辽功,进位右光禄大夫。

  时皇纲不振,人皆变节,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、内史侍郎虞世基等用事,文武多以贿闻。唯矩守常,无赃秽之响,以是为世所称。后以杨玄感初平,帝令矩安集陇右,因之会宁,存问曷萨那部落,遣阙达度设寇吐谷浑,频有虏获,部落致富。还而奏状,帝大赏之。后从至怀远镇,诏护北蕃军事。

  矩以始毕可汗部众渐盛,献策分其势。将以宗女嫁其弟叱吉设,拜为南面可汗。叱吉不敢受,始毕闻而渐怨。矩又曰:「突厥本淳,易可离间,由其内多有众胡,尽皆桀黠,教导之耳。臣闻史蜀胡悉尤多奸计,幸于始毕,请诱杀之。」帝曰:「善。」矩因遣人告胡悉曰:「天子大出珍物,今在马邑,欲共蕃内多作交关,若前来者,即得好物。」胡悉信之,不告始毕,率其部落,尽驱六畜争进,冀先互市。矩伏兵马邑,诱而斩之。诏报始毕曰:「史蜀胡悉忽领部落,走来至此,云背可汗,请我容纳。今已斩之,故令往报。」始毕亦知其状,由是不朝。

  十一年,帝北巡狩,始毕率骑数十万围帝于雁门,诏矩与虞世基宿朝堂以待顾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