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文用即手书具官姓名保任之。民得以时耕,而运事亦不废。诸郡运江淮粟于京师,卫当运十五万石,文用曰:“民籍可役者无几,且江淮风水,舟不能以时至,而先为期会,是未运而民已困矣。”乃集旁郡通议,立驿置法,民力以舒。十四年,诣汴漕司言事。适漕司议通沁水北东合流御河以便漕者,文用曰:“卫为郡,地最下,大雨时行,沁水辄溢出百十里间;雨更甚,水不得达于河,即浸淫及卫,今又引之使来,岂惟无卫,将无大名、长芦矣。”会朝廷遣使相地形,上言:“卫州城中浮屠最高者,才与沁水平,势不可开也。”事遂寝。
  十六年,受代归田里,茅茨数椽,仅避风雨,读书赋诗,怡然燕居。裕宗在东宫,数为台臣言:“董文用勋旧忠良,何以不见用?”十八年,台臣奏起文用为山北辽东道提刑按察使,不赴。十九年,朝廷选用旧臣,召文用为兵部尚书。自是朝廷有大议,未尝不与闻。二十年,江淮省臣有欲专肆而忌廉察官,建议行台隶行省,状上,集朝臣议之。文用议曰:“不可。御史台譬之卧虎,虽未噬人,人犹畏其为虎也。今虚名仅存,纪纲犹不振,一旦摧抑之,则风采OB然,无可复望者矣。昔阿合马用事时,商贾贱役,皆行贿入官,及事败,欲尽去其人,廷议以为不可,使阿合马售私恩,而朝廷骤敛怨也。乃使按察司劾去其不可者,然后吏有所惮,民有所赴诉。则是按察司者,国家当饬励之,不可摧抑也。”悉从文用议。
  转礼部尚书,迁翰林、集贤二院学士,知秘书监。时中书右丞卢世荣以货利得幸权要,为贵官,阴结贪刻之党,以锱铢掊克为功,乃建议曰:“我立法治财,视常岁当倍增,而民不扰也。”诏下会议,人无敢言者。文用阳问曰:“此钱取于右丞之家耶?将取之于民耶?取于右丞之家,则不敢知;若取诸民,则有说矣。牧羊者,岁尝两剪其毛,今牧人日剪其毛而献之,则主者固悦其得毛之多矣,然而羊无以避寒热,即死且尽,毛又可得哉!民财亦有限,取之以时,犹惧其伤残也,今尽刻剥无遗,犹有百姓乎!”世荣不能对。丞相安童谓坐中曰:“董尚书真不虚食俸禄者。”议者出,皆谢文用曰:“君以一言折聚敛之臣而厚邦本,真仁人之言哉!”世荣竟以是得罪。
  二十二年,拜江淮行中书省参知政事,文用力辞。帝曰:“卿家世非他人比。朕所以任卿者,不在钱谷细务也,卿当察其大者,事有不便,但言之。”文用遂行。行省长官者,素贵多傲,同列莫敢仰视,跪起禀白,如小吏事上官。文用至,则坐堂上,侃侃与论是非可否,无所迁就,虽数忤之,不顾也。有以帝命建佛塔于宋故宫者,有司奉行甚急,天大雨雪,入山伐木,死者数百人,犹欲并建大寺。文用谓其人曰:“非时役民,民不堪矣,少徐之如何?”长官者曰:“参政奈何格上命耶?”文用曰:“非敢格上命,今日之困民力而失民心者,岂上意耶!”其人意沮,遂稍宽其期。二十三年,朝廷将用兵海东,征敛益急,有司大为奸利。文用请入奏事,大略言:“疲国家可宝之民力,取僻陋无用之小邦。”列其条目甚悉。言上,事遂罢。
  二十五年,拜御史中丞。文用曰:“中丞不当理细务,吾当先举贤才。”乃举胡祗遹、王恽、雷膺、荆幼纪、许楫、孔从道十余人为按察使,徐琰、魏初为行台中丞,当时以为极选。方是时,桑哥当国,恩宠方盛,自近戚贵人见之,皆屏息逊避,无敢谁何。文用以旧臣任中丞,独不附之。桑哥令人风文用颂己功于帝前,文用不答。桑哥又自谓文用曰:“百司皆具食于丞相府矣。”文用又不答。会朔方军兴,粮糗粗备,而诛求愈急,文用谓桑哥曰:“民急矣。外难未解而内伐其根本,丞相宜思之。”于是远迩盗贼蜂起,文用持外郡所上盗贼之目,谓桑哥曰:“百姓岂不欲生养安乐哉!急法暴敛使至此尔。御史台所以救政事之不及,丞相当助之,不当抑之也。御史台不得行,则民无所赴诉,民无所赴诉而政日乱,将不止于台事之不行也。”忤其意益深,乃摭拾台事百端。文用日与辨论,不为屈。于是具奏桑哥奸状,诏报文用,语密而外人不知也。桑哥日诬谮文用于帝曰:“在朝惟董文用戆傲不听令,沮挠尚书省,请痛治其罪。”帝曰:“彼御史之职也,何罪之有!且董文用端谨,朕所素知,汝善视之。”迁大司农。时欲夺民田为屯田,文用固执不可。迁为翰林学士承旨。
  二十七年,隆福太后在东宫,以文用旧臣,欲使文用授皇孙经,具奏上,以帝命命之。文用每讲说经旨,必附以朝廷故事,丁咛譬喻,反复开悟,皇孙亦特加敬礼。三十一年,帝命文用以其诸子入见,文用曰:“臣蒙国厚恩,死无以报,臣之子何能为!”命至再三,终不以见。是岁,世祖崩,成宗将即位上都,太后命文用从行。既即位,巡狩三不剌之地,文用曰:“先帝新弃天下,陛下巡狩,不以时还,无以慰安元元,宜趣还京师。且臣闻人君犹北辰然,居其所而众星拱之,不在勤远略也。”帝悟,即日可其奏。是行也,帝每召入帐中,问先朝故事,文用亦盛言先帝虚心纳贤、开国经世之务,谈说或至夜半。文用自先帝时,每侍燕,与蒙古大臣同列,裕宗尝就榻上赐酒,使毋下拜跪饮,皆异数也。帝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