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罢解盐户所摘军,及京兆诸处无籍户之戍灵州屯田者,以宽民力。钦察获宋臣张炳震、王政二人,俱以母老,愿赐矜放,希宪皆遣之还。因为书与宋四川制置余玠,谕以天道人事,玠得书,愧感自守,不敢复轻动。巩昌帅府言,镇戎州有谋为叛者,连引四百余人,希宪详推之,惟诛首恶五人。宋将刘整以泸州降,尽系前归宋者数百人待报。希宪奏释之,且致书宰臣,待整以恩,当得其死力。整后首建取襄阳之策,果立勋效。宋将家属之在北者,希宪岁给其粮,仕于宋者,子弟得越界省其亲,人皆感之。
  李璮反山东,事连王文统,平章赵璧素忌希宪勋名,因言文统由张易、希宪荐引,遂至大用,且关中形胜之地,希宪得民习,有商挺、赵良弼为之辅,此事宜关圣虑。帝曰:“希宪自幼事朕,朕知其心,挺、良弼皆正士,何虑焉。”蜀降人费正寅以私怨谮希宪因李璮叛,亦修城治兵,潜畜异志。帝因惑之,命中书右丞南合代希宪行省,且覆视所告事,卒无实状。诏希宪还京师。陛见,言曰:“方关陕叛乱,川蜀未宁,事急星火,臣随宜行事,不谋佐贰,如寅所言,罪止在臣,臣请逮系有司。”帝抚御床曰:“当时之言,天知之,朕知之,卿果何罪!”慰谕良久。进拜中书平章政事。一日夜半,召希宪入禁中,从容道籓邸时事,因及赵璧所言。希宪曰:“昔攻鄂时,贾似道作木栅环城,一夕而成,陛下顾扈从诸臣曰‘吾安得如似道者用之’。刘秉忠、张易进曰‘山东王文统,才智士也,今为李璮幕僚’。诏问臣,臣对‘亦闻之,实未尝识其人也’。”帝曰:“朕亦记此。”
  希宪在中书,振举纲维,综劾名实,汰逐冗滥,裁抑侥幸,兴利除害,事无不便,当时翕然称治,典章文物,粲然可考。又建言:“国家自开创已来,凡纳土及始命之臣,咸令世守,至今将六十年,子孙皆奴视部下,都邑长吏,皆其皁隶僮使,前古所无,宜更张之,使考课黜陟。”始议行迁转法。
  至元元年,丁母忧,率亲族行古丧礼,勺饮不入口者三日,恸则呕血,不能起,寝卧草土,庐于墓傍。宰执以忧制未定,欲极力起之,相与诣庐,闻号痛声,竟不忍言。未几,有诏夺情起复,希宪虽不敢违旨,然出则素服从事,入必缞绖。及丧父,亦如之。
  奸臣阿合马领左右部,专总财赋,会其党相攻击,帝命中书推覆,众畏其权,莫敢问。希宪穷治其事,以状闻,杖阿合马,罢所领归有司。帝谕希宪曰:“吏废法而贪,民失业而逃,工不给用,财不赡费,先朝患此久矣。自卿等为相,朕无此忧。”对曰:“陛下圣犹尧、舜,臣等未能以皋陶、稷、契之道赞辅治化,以致太平,怀愧多矣。今日小治,未足多也。”因论及魏征,对曰:“忠臣良臣,何代无之,顾人主用不用尔。”有内侍传旨入朝堂,言某事当尔,希宪曰:“此阉宦预政之渐,不可启也。”遂入奏,杖之。
  言者讼丞相史天泽亲党布列中外,威权日盛,渐不可制。诏罢天泽政事,使待鞫问。希宪进曰:“天泽事陛下久,知天泽深者,无如陛下。始自潜籓,多经任使,将兵牧民,悉有治效。陛下知其可付大事,用为辅相。小人一旦有言,陛下当熟察其心迹,果有肆横不臣者乎?今日信臣,故臣得预此旨,他日有讼臣者,臣亦遭疑矣。臣等备员政府,陛下之疑信若此,何敢自保。天泽既罢,亦当罢臣。”帝良久曰:“卿且退,朕思之。”明日,帝召希宪谕曰:“昨思之,天泽无对讼者。”事遂解。又有讼四川帅钦察者,帝敕中书急遣使诛之。明日,希宪覆奏,帝怒曰:“尚尔迟回耶!”对曰:“饮察大帅,以一小人言被诛,民心必骇,收系至此,与讼者廷对,然后明其罪于天下为宜。”诏遣能者按问。其后事竟无实,钦察得免。
  希宪每奏议帝前,论事激切,无少回惜。帝曰:“卿昔事朕王府,多所容受,今为天子臣,乃尔木强耶?”希宪对曰:“王府事轻,天下事重,一或面从,天下将受其害,臣非不自爱也。”方士请炼大丹,敕中书给所需,希宪具以秦、汉故事奏,且曰:“尧、舜得寿,不因大丹也。”帝曰:“然。”遂却之。时方尊礼国师,帝命希宪受戒,对曰:“臣受孔子戒矣。”帝曰:“孔子亦有戒耶?”对曰:“为臣当忠,为子当孝,孔子之戒,如是而已。”
  五年,始建御史台,继设各道提刑按察司。时阿合马专总财利,乃曰:“庶务责成诸路,钱谷付之转运,今绳治之如此,事何由办?”希宪曰:“立台察,古制也,内则弹劾奸邪,外则察视非常,访求民瘼,裨益国政,无大于此。若去之,使上下专恣贪暴,事岂可集耶!”阿合马不能对。
  七年,诏释京师系囚。西域人匿赞马丁,用事先朝,资累巨万,为怨家所告,系大都狱,既释之矣,时希宪在告,实不预其事。是秋,车驾还自上都,怨家诉于帝,希宪取堂判补署之,曰:“天威莫测,岂可幸其独不署以苟免耶!”希宪入见,以诏书为言,帝曰:“诏释囚耳,岂有诏释匿赞马丁耶?”对曰:“不释匿赞马丁,臣等亦未闻有此诏。”帝怒曰:“汝等号称读书,临事乃尔,宜得何罪?”对曰:“臣等忝为宰相,有罪当罢退。”帝曰:“但从汝言。”即与左丞相耶律铸同罢。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