集》、元本《朱淑真诗集》),明初精抄,居十之八九,如明太祖、成祖《实录》之类,皆有关系不经见之书。顷之,为舶贩金颂清者一人所得,价则腾至舒凫万翼,以不分售故,乃至一鳞片甲,靡有孑遗。俄范氏后裔某,来沪诉讼。签符甫下,雷厉风行。未几,不知若何媾解,其事遽寝,书则稳度重瀛,永无归国之期矣。惜哉!

  康熙间,太仓吴元朗(骶埃梅村子,有《西斋集》),海宁查声山(升,有《澹远堂集》),仁和汤西崖(右曾,有《怀清堂集》),为戊辰进士同年,并负诗名,同官京师,恒唱酬竟日夕。某夕,社集声山寓斋。时值初春,天寒雪甚,因下榻焉。漏已三商,声山、西崖同榻先寝,元朗推敲未已,声山戏于枕上属对云:“孤吟午夜,文章有性命之忧。”元朗应声云:“双宿春宵,朋友得夫妻之乐。”声山闻之,戏拍西崖肩云:“汤婆子,吾侪速睡休,勿令若人搅清梦也。”三人皆为之轩渠。

  东南为莺花薮泽,于明清之间,复社之流风未沫,士夫知重气节,即行院亦留意风雅。其出类拔萃者,恒欲附托名流以自增重。以视今之名妓,所为容悦,不出薰香傅粉轻身便体之浮薄少年,乃至辱身非类,而亦悍然勿恤。其智识相远,奚翅万万。柳如是尝之松江,以刺投陈卧子。陈性严厉,且视其名帖自称女弟子,意滋不悦,遂不之答。柳恚甚,洎遇钱牧翁,乃昌言曰:“天下唯虞山学士始可言才,我非才如学士者不嫁。”牧翁闻之大喜曰:“天下有怜才如此女子者乎?我亦非如柳姬者不娶。”又夏丽贞,珠湖伎,有殊色,工翰札,与诸贵人唱酬,意无所属。崇祯癸酉,阎古古相遇于水阁,拈花分韵,遂定盟焉。别既久,夏以手书及诗寄古古促其来。时以身世飘零,中原多故,答书中止,丽贞怨不自胜。夫陈、阎当日,必非惨绿翩翩矣。即钱亦发如柳之肤,肤如柳之发。柳、夏皆明慧,万不至误用其情,其微尚所寄,讵寻常儿女子可与知耶。若夫李香君之委身侯公子,董小宛之倾心冒辟疆,则迥乎非其它少年之比矣。

  托活络忠敏生平不蓄姬侍。督两江日,夫人至自京师,携垂髫婢二,闻将出京时,物色得之者,意在属之抱衾之列,忠敏略不措意。未几,其一以赠观察任某,其一赠某京卿,辞焉,则以俪某材官。盖忠敏于金石书画而外,绝无它嗜好也。唯观察者殊龙钟,尤非能惜玉怜香者(按:钱牧翁有“惜玉怜香”小印,为河东君作)。小红之赠,未经侔色揣称,读玉茗堂“姹紫嫣红”一曲,不能无感。

  宛平查莲坡(为仁)夫人金氏,名至元,字载振,一字含英,山阴人,有《芸书阁剩稿》(附《蔗塘外集》后,锲板绝精),太半闺房唱酬之作。赵秋谷为之序,称其清丽孤秀,无绿窗绮靡之习。当其结缡伊始,莲坡赋《催妆诗》云:十年香霭搅情尘,留得霜华百炼身。

  此夕星光盈锦幄,向来春色阻花晨。

  谁言蔗境甘无比,久识莲心苦有因。

  差喜高堂称具庆,鹿门偕隐莫辞贫。

  红烛双行照玳筵,凤箫吹彻下瑶天。

  璧存敢诩连城贵,珠在还欣合浦圆。

  赋就桃夭期觉后,迎来鹊驾路争先。

  梦中欲乞生花笔,待写春山满镜妍。

  夫人和原韵云:句好如仙绝点尘,青莲原是谪来身。

  诗传采笔歌偕老,籍记丹台署侍晨(《松陵集》:“执盖侍晨,仙官贵侣”)。

  四照花开融瑞色,九微灯返蘖家颉

  牵萝补屋休嫌陋,得贮珠玑敢道贫。

  百和香浓结绮筵,云敖如奏大罗天。

  龙泉那肯丰城掩,冰彩依然桂殿圆。

  此日授绥休论晚,它的委畚计当先。

  试看欧碧醭屎熘郑留取春光分外妍。

  锦字联吟,功力悉敌,诚玉台佳话也。

  《枣林杂俎》云:“山阴朱燮元总督云,贵,川、广,石糁餍抚司女土官秦良玉,雅度侃议,亻兼从俱美少年,朱公子寿宜访之,酒间微讽。良玉笑引南宋山阴公主‘陛下后宫百数,妾唯驸马一人’云云以答。”蕙风按:此说诬也。竹汀妒话野纪》亦谓良玉有男妾数十人,夔州李长祥力辩其诬,谓川抚尝遣陆锦州逊之,按行诸营,良玉冠带饰佩刀出见,设礼,酒数行,论兵事,逊之误曳其袖,良玉引佩刀亟断之,其严肃若是。程乌董祝有《咏良玉》诗曰:“追奔一点绣红旗,夜响刀环匹马驰。制得铙歌新乐府,姓中肯入玉台诗。”良玉手握兵符,俨然专阃,诚如《杂俎》、《野纪》所云,则令不肃而气且靡,何能捍贼立功乎!无论尊俎宴谈之间,对于向少晋接之人,而为猥亵不经之语,良玉亦奇女子,断乎不至如是。矧遐方闺秀,虽有出类拔萃之才,亦决不能谙悉史事,至于仓卒之间,辄能举似山阴公主之言也。竹褪贝,距良玉已远,《野纪》云云,殆沿明人记载之讹耳。

  相传康熙时一老侍卫,直乾清门三十年,俄外简荆州将军,举室庆忭。某独愀然,继之以泣